近水遠山皆有情來自哪一首詩?作者:孟慶陽(齊齊哈爾大學文學與曆史文化學院副教授),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于近水遠山皆有情來自哪一首詩?跟着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作者:孟慶陽(齊齊哈爾大學文學與曆史文化學院副教授)
劉勰《文心雕龍·明詩》雲:“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造懷指事,不求纖密之巧;驅辭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這裡所說的“同”,指出了建安文學創作鮮明的群體性特點。而清代東北流人,因各種原因被流放到白山黑水,同樣有着内在的“同”。他們用飽含真情的筆墨寫下了動人心弦的詩歌。流放對文人來說是不幸的,但對文學創作而言,某種程度上卻有着積極的意義,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雲:“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膑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清代東北流放文人亦因他們所遭受的苦痛經曆,創作的作品更加感人肺腑。被流放盛京的李呈祥《高含章至》詩雲:“破帽沖寒自裡門,天涯握手月黃昏。可憐潦倒同學子,萬裡相尋咬菜根。”高含章是李呈祥的同學,生活本就潦倒不堪,當聽說李呈祥被流放到東北,便戴着破帽從自己的家鄉“萬裡相尋”,相聚之後沒有美味佳肴,隻能“咬菜根”,雖然吃的是野菜,但是這份甘之如饴的友情卻讓人永遠銘記在心。
郝浴被“命免死,流徙盛京”,其《送李吉津先生還朝》詩雲:“沖泥撥馬送君行,回首銀州百感生。一路河山聞聖旨,七年風雪泣交情。辭巢乳燕穿雲去,抱樹驚蟬冒雨鳴。無那故人還送酒,懶殘不及見調羹。”詩歌描寫了李呈祥被赦回朝時的情景,在泥濘的道路撥馬送别與自己在戍所相處七年的好友,現在摯友如同“乳燕辭巢”,可以展翅高飛,但是自己卻如“抱樹驚蟬”,依然負罪難返。而他們的另一好友函可已“不及見調羹”離開人世,昔日的同遊隻能是夢中奢望。方拱乾的《問漢槎病》中有雲:“傾城争問病,病小見情深。故國全家信,天涯獨子心。”表現了流放地人民對吳兆骞的親切關懷,正是因為流放文人以他們的實際貢獻感動了當地的居民,與當地居民打成一片,才會出現“傾城争問病”,為當時當地的民族融合提供了一個小例證。
陸機在《文賦》雲:“遵四時以歎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秋天的落葉,春天的柔軟枝條都成為詩人抒發或悲或喜情感的外在憑借物。東北冬天氣候較為惡劣,風雪肆虐。在清代東北流放文人的交遊詩歌中,出現大量的描寫“風雪”“冰霜”“冰窖”“寒雲”等的詩句,如方登峄《客言蔔魁寒甚答之》:“怕寒憎客說寒邊,雪勢霜威口角懸。羁侶關心先我曆,因人求熱向誰憐。生來冷骨何争地,拼得殘軀且試天。煴火尚留冰窖淚,不愁饑吻有遺氈。”詩歌中的“寒邊”“雪勢霜威”“冰窖”“遺氈”等物象相互勾連,展現了蔔魁令人生畏的外在生存環境。而在作者看似曠達的詩句中,其實我們不難感受到作者身處他鄉的凄冷。孫旸《答陳其年》詩雲:“銀州經歲半冰霜,春盡沙場草不芳。莫說黃龍花似錦,異鄉風物總凄涼。”陳其年,即陳維崧。銀州,在今天的鐵嶺一帶。銀州大半年都處在冰霜覆蓋之下,春天過去了,仍然是漫無邊際的荒蕪沙場,這不免引起詩人“異鄉風物總凄涼”的感慨。通過這些詩歌描寫,不難發現,外在景的描寫已經内化為作者情的抒發,起到了“以哀景寫哀情”的抒情效果。
流放異域文士之間的交遊,形成了鮮明的群體性,但對于深受安土重遷傳統影響的廣大士人來說,“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感始終萦繞在心底。孫旸的《辛醜除夕同人守歲》雲:“孤燈雙淚照寒更,淚盡燈殘夢不成。萬裡弟兄存殁感,三年兒女别離情。纖帷坐擁熏爐冷,敗壁閑看野燒明。同遇年華不同賞,西鄰擊鼓複吹笙。”農曆除夕的守歲,本是全家團聚一起,共同迎接新年的幸福時刻,但詩人卻是面對孤燈,坐擁熏爐,透過破壁看着除夕迎神所焚燒的火光,獨自淚流滿面度過寒冷的漫漫長夜。面對同樣的年華,欣賞的人心境是完全不同的,“西鄰擊鼓複吹笙”反襯下的詩人,更讓我們感受到了流放詩人的那份孤寂心酸。
由于流放文人的學識修養比較深厚,大多受到流放地官員的禮遇,生活比較自由,但他們深埋在心底的真實感受,詩歌中的語句作了最好的诠釋。被稱為“江左三鳳凰”的吳兆骞在《陪諸公飲巴大将軍宅》中雲:“佳興南樓月正新,森沈西第夜留賓。圍爐卷幔初飛雪,擊劍行杯不起塵。四座衣冠誰揖客,一時參佐盡文人。褐衣久已慚珠履,不敢狂歌吐錦茵。”在甯古塔地區八旗将領巴海的招待宴席上,“參佐盡文人”,可見巴海對文士的重視,但作者卻“褐衣久已慚珠履”,自慚微賤,與蹑“珠履”的顯達貴族有着明顯的界限區别。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流放文士雖然因為他們自身的才氣受到熱情款待,但是流放帶來的心底創傷還是難以抹平,身着“褐衣”所代表的地位卑賤者的心理,不時湧現在流放者的腦海。而這種心理的轉變,需要在與友人及土著居民等的長期交往過程中才能逐漸得以緩解。季開生的《送左大來先生葬》有雲:“荒台啼鳥圍松柏,廢苑寒雲鎖薜蘿。未遂首丘須淺葬,好留枯骨待恩波。”等待帝王的恩惠,遇赦骸骨還鄉才是流放文士的心願。所以,不難想象,在流放文士們看來,即使生時不能如願以償回到自己的故鄉,那麼,也要“好留枯骨待恩波”,葉落總要歸根,這才是最好的歸宿。
《光明日報》( 2020年09月11日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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