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流動的建築”,音樂“以聲表情”。
《耳朵大有福》是張猛導演的第一部故事長片,被稱為“東北賈樟柯”的張猛導演以《耳朵大有福》為起點,開啟了“東北三部曲”,也是張猛的“故鄉三部曲”,其餘兩部作品分别是《鋼的琴》和《勝利》,三部作品都以東北重工業基地為影片的叙事空間,講述曾經轟轟烈烈的“敢拼敢想敢幹”的工人階級的人生故事。
在《鋼的琴》中,可以看到很多《耳朵大有福》的“影子”,比如在《鋼的琴》中,電影開頭就是一場葬禮,演出團隊在雨中演奏悲傷的曲目《三套車》後切換成《步步高》;而在《耳朵大有福》中,開頭是一片狼藉,一場散後的宴席的全景展示,背景音樂同樣是和場面不相匹配的多人合唱曲目。
張猛導演的作品能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元素在于對音樂的巧妙運用,電影是聲畫結合的綜合藝術門類,受制于技術手段,電影聲音的曆史是晚于畫面的,但是在早期無聲電影中,就采取樂隊現場演奏配樂或專人解說的形式來彌補電影沒有聲音的遺憾,所以可以說完全無聲的電影是不存在的,這足以說明聲音對于電影藝術的重要作用。
電影發展至今,在國内的電影市場對于聲畫的重視程度往往是偏向于畫面的,追求更高清的畫質卻很少追求更完美無瑕的聲音,但是在張猛導演的三部曲中,對聲音極為重視。
電影中的聲音包括人聲、音樂以及音效,在此簡單分析影片《耳朵大有福》中的音樂,因為電影中的音樂十分具有代表性。
在這部影片中,共出現了13首2010年前後大火的流行歌曲,包括《粉紅的回憶》、《不怕不怕》以及《隐形的翅膀》等,這些歌曲在大街小巷循環播放;
除流行歌曲外還有極具年代感的晚上七點鐘的新聞聯播開場音樂以及天氣預報的背景音樂;此外還有東北特色的迪斯科舞曲,也是早期的廣場舞背景音樂。
在這部影片拍攝完成十二年後,再次觀看這部影片,被電影的音樂深深吸引,動人之處不止音樂作品本身,更關鍵的是承載作品的時代,這些音樂在影片中較為密集的串聯起來,展示一個最真實的底層,一個快速發展的社會。
通過音樂作品很容易定位到這個社會所處的時期,尤其是一些大衆廣泛傳播的作品,在這部影片中,出現的第一首流行歌曲是《秋天不回來》,相信看到這個歌名大家就會下意識的想到“就讓秋風帶走我的思念帶走我的愛”這句歌詞,當然在影片突然出現一首歌會影響影片的整體節奏,所以如何合理的出現在這個場景就很重要,影片是怎麼處理的呢?
影片把這首歌和一個緣分測試節目融合在一起“測一測你們的緣分有多深,配一配你們适合的歌是哪一首”,這樣歌曲作為在場景中作為一個電視節目的背景音樂就可以合理的播放。
諸如此類的情感節目在2010年左右可謂火熱,紅極一時的《非誠勿擾》就是在2010年1月15日首播,如果電視節目不太熟悉,那麼手機撥打電話訂制手機彩鈴業務一定非常熟悉。
該業務在2013年出台後,活躍在各個手機端,移動彩鈴的話術同以上情感節目的話術是類似的,隻不過彩鈴業務在于定制歌曲收費,而電視節目在于電話來訪匹配歌曲增加觀衆提高收視率。
所以這部影片對音樂的安排在無形中加深觀衆對于影片内容的理解以及時間的定位。
事實上如果通過僅通過電影中動作發生的地點來定位一個時期是不容易的,但是通過音樂來确定一個時期就比較容易,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在一些影片中經常采用一些經典的音樂作品貫穿整部影片來達到懷舊的目的。
比如在去年上映的《大約在冬季》,如果沒有齊秦的歌,導演告訴觀衆故事發生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會有人信嗎?不會,因為九十年代的建築今天依舊存在,九十年代的交通工具也依舊存在,至于穿衣風格更是如此。
在今天《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千裡之外》、《一萬個理由》以及《死了都要愛》這些歌可能已不再流行,但是不可否認,這些歌曲代表着一個已經逝去的時代,可歌可泣的時代。
此外,可以發現電影中的音樂作品無論是流行歌曲還是DJ舞曲,都是節奏明快的“洗腦神曲”,但是電影畫面要表現的是下崗工人家庭内外的矛盾,外部面臨再就業的壓力,内部則是家庭成員的關系問題,可以說這是一個較為嚴肅的話題。
但是影片整體确實是一種昂揚向上的風格,之所以觀衆在觀看一個嚴肅話題卻不會産生壓抑或無奈的情緒的原因在于電影的調性,這種積極明快的基調當然離不開這些流行的音樂作品。
在影片中多次出現王抗美的手機鈴聲《粉紅的回憶》,一方面鈴聲的出現打破他獨處的空間,另一方面在王抗美面臨一些生活問題的時候,這個鈴聲再次出現,所以正是有了這種緩和所以才立住了王抗美的形象-并非一個凄凄慘慘的失業者。
音樂的緩和功能在王抗美的騎車段落中再次出現,王抗美體驗騎車載人這個崗位,這是切換的背景音樂是《眉飛色舞》,伴随着這首歌強有力的節奏,王抗美騎車騎的十分“帶勁兒”。
但是在到達目的地後,王抗美嘔吐不止,很顯然騎車這個體力活他幹不好,音樂把一方面體力不支,另一方面卻想要另謀生計的這種矛盾以一種直觀的方式中和起來,這種中和使我們最後看到的影片是一個“笑中帶淚”但不會讓你真的哭出來的片子。
提到下崗工人,很容易把這個群體和一些苦大仇深的情緒聯系起來,事實并非如此,正如導演張猛在一次采訪中說到的“我們通常想,在一個時代變革時,底層大衆人民都是抗争的。
但其實不是,他們反倒變成了替這個時代消化的一撥人。”反映在影片中這種“消化”其實就是一種真實的生活狀态,普通的個體,積極的姿态。
在影片最後,王抗美在舞廳伴随着快節奏的鼓點音樂和朋友跳舞,在回去的路上高唱《長征組歌》,王抗美仍然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是他又改變了很多。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