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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30 01:41:07

春天,似乎是身處于都市中的我們,距離自然最近的時節。一年初始,冬去春來,萬物萌發,感到人生總還是充滿希望和生機。

這個世界,人并不是唯一的主角,還有如此多的物種生存于其間,我們與它們,皆是一種共生的關系。當你看到萬事萬物之間的聯系,就不會感到孤獨。《北方有棵樹:追随大自然的四季》是一本久居北京而寫就的自然觀察和城市物候筆記,不僅有花草植物,還有鳥、雨、雲、風等,以熾熱深情的文字,展現出一年的四個季節裡,萬物作為整體的優美自然圖卷。

在這個巨大的城市裡,在人居住的空間之外,還有許多其他共生在這個環境裡的物種。在城市的邊緣,在日常生活裡,甚至就在身邊一小方天地裡,隻要留心,我們可以聆聽到許多荒野的聲音,感受到大自然的豐富和珍貴之處。萬物可親,也讓人心靈富足,隻要擁有這種感知力,無論身在何處,都能感受到廣闊無邊的自然、感受到自然的滋養。

站在三月的末尾,就讓我們追随着歐陽婷的筆觸,一起看看那些屬于北京的春天。以下内容節選自《北方有棵樹:追随大自然的四季》,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1

本文出處:《北方有棵樹:追随大自然的四季》,歐陽婷著,商務印書館2021年1月版。

原文作者丨歐陽婷

摘編丨安也

南風把春天過早地送回來,小區裡,山桃粉粉的花瓣已經從紫紅的萼片中沖出來,對生的花芽印在藍天上,杏要稍稍慢一點,但老枝上的花蕾顯得那麼有生命力,毛櫻桃和西府海棠的花芽眼見着也是蓄勢待發的樣子,薔薇的新葉綠意柔美,我還是有些不能相信,院子裡的這一條薔薇花徑,在一個多月之後面貌将會迥然不同。

想着馬上就要到來的植物們的“周年慶”,為了不至于錯失,我在手機備忘錄裡依着回憶陸續記下一些将要專門去看看的地方以及植物——當然,是對我自己而言具有特别意義的。幾年的時間裡連續追逐四季,我看了許多,基本上對生活于厮的城市物候了然于胸,不再需要緊迫地追趕每一種花的花期,不過,仍然有一些特别的惦念,一些屢次想起的事物。

“周年慶”是利奧波德說的:“從四月到九月,平均每個星期會有十種野生植物開出一年的第一朵花。……無人能夠注意所有這些周年慶,也無人可以完全忽視它們。腳踩五月蒲公英而不自覺的人,可能會因為八月豚草的花粉而突然駐足;忽略四月榆樹紅霧般的花的人,可能會停下車,觀賞六月梓樹飄落的花冠。”伊麗莎白·畢肖普也寫過詩句:“大自然重複自身,或幾乎是這樣:重複、重複、重複;修改、修改、修改。”可是看到開出的第一朵花,還是會感到由衷的喜悅,這樣的重複也永遠不可能給人以厭倦之感。我再而三地跑出去看,那些相熟的植物,在新的生命季節裡,總是會這一點那一點,給我以一些新的啟發和感受。

蠟梅

我的春天似乎總是從延遲地去看蠟梅開始。

很有意思,每年去看蠟梅的時間,都是拖延至從家裡過完春節回來之後。蠟梅還是要在縮手縮腳的清冷天欣賞,天氣暖和一些了,蠟梅花開得恹恹的,暖陽裡好像感到它們的某種疲乏。當然這也是我強加的讨厭的“人類情感投射”。凝視玉脂一般的淡黃花瓣,真是太美妙了,更不用說它清幽綿長的香氣,在走向它時就沁潤在空氣裡。這種隻能在當下短暫地享有、無法留存的香氣,會不停地提醒我,這世上許多美好的事物,都是如此珍貴而又不能久占。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2

蠟梅

這片蠟梅密植在樓的南面,開成頭頂一片淡淡的黃雲,枝條頂端還留有一些去年的黃葉。我其實是更想仔細看看,雌雄蕊不同步成熟的節奏到底是怎樣的。蠟梅的雌蕊成熟在先,當它接受完其他花的授粉之後,雄蕊才開始慢慢成熟、産生花粉,這樣可以避免自花授粉。親眼證實了之後,這下在心裡惦記一年的事情終于放下了。對植物有了一些生物機制上的了解,我得承認,我多多少少也不再是單純的美學上的審美了,它們身上生動的生命細節,時常令我感到驚奇,它們不僅是“美”的,它們當然還是“活”的。帶着這樣的觀察眼光去看,我得到的回報也更多了。

蠟梅于我而言,仿佛是一個冬天與春天的間隔符号。那一天視野裡所見,像是風暴前夕一種異常的平靜。花的風暴,生長的風暴。水杉、毛白楊、加拿大楊、榛樹都披挂着柔荑花序,還有鵝耳枥、榆樹,這個時候的風媒樹遠望過去全都是一片紅褐色。春天回返大地,迎春花的小喇叭早都開始廣播了。林子裡貼梗海棠新的花芽萌生出來,幹枯在枝頭的對生果實一下子就暴露了它的身份。望春玉蘭也馬上就要綻放了,一隻喜鵲剛好飛過,而白玉蘭的小枝條印在天空上,我一直都很喜歡看這種幾何形狀的蜿蜒,遒勁又剛硬的感覺。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3

蠟梅

山桃

早春多風,“季節始于天空”。起風的那幾天,雲也開始在天空湧動了,積雲、莢狀雲,甚至還出現過幾次虹彩雲,好像自這裡是個分界,雲也随着春天蘇醒了。俄羅斯自然文學作家普裡什文曾寫道,春天的積雲緩緩飄浮,透着宜人的暖意,就像天鵝不曾揉亂的胸脯。可是,誰會去揉一隻天鵝的胸脯啊,身居城市,連天鵝都很難見到一次……

我跑去北海公園看初開的山桃,很奇怪,仍然帶着一點冷意的風、快速流動翻卷的雲,那樣的氣氛竟然使我感到像早秋。山桃花像是被風吹開的。那搖動的溫柔樹冠啊,實在是動人心弦,随着忽而被積雲遮沒的太陽明明滅滅,就像有個開關在掌控着萬物之光。園林工人仔細地給樹澆水,在繁花開滿樹的此時,這樣的舉動裡格外有一種惜樹的意味。山坡背面有唯一一棵白花山桃,很高也很好看,我等着他們工作完,錄了一段光影變幻的視頻。

白塔旁邊的一棵老山桃開得特别好,有一大家人顯然熱情地陪着兒子的異國女友來感受古老北京的餘韻:“愛麗絲(其實忘記叫什麼了),來,你倆站在這裡,對對,真好看呀,這樣的春天就該配這樣年輕的愛情!”張羅照相的中年女士全程用英語說的,很流利,兒子從石頭上跳下來的身姿顯得幹練。那句話略為抒情,略為超于日常,可也覺得說得怪好的。在這裡随便拍了一張白塔,覺得像是景點打卡照,不過回來後再看,也真是好看啊。

水裡也映着藍天和雲,一漾一漾的水波将雲影卷曲成團團雲渦。這一天我看到了一個冬天都沒見到的紅尾鸫,它們三五隻成一個小群,單音節的唧唧鳴聲顯得有些尖厲,忽然就喚醒了我去年冬天看到它們的回憶。饒舌的灰喜鵲更加吵鬧了,它們的鳴聲也多變起來,其中有一種新鮮的叫法吸引了我,一陣平緩的發條音之後,緊接着就是一連串像咂舌一樣的“za-za-za”聲。

灰喜鵲也切換到春天模式了。烏鴉兩兩成對地翺翔在天空,暫時孤單的那隻,最後也終于憑着堅定的叫聲獲得了回應,看到它朝呼應的地方飛去,我也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郊外的物候比城裡要慢一些,可即使這樣,花期也比去年早。一周之後,剛剛好是春分那天,我去了植物園。天氣極好,前湖的堤岸被山桃的淡粉、柳樹的黃綠以及還未開放的遼梅山杏的玫粉幾種不同層次的色彩修飾着,藍天醇澈,湖水也是青碧,恰如其分的一切,讓人感到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柔美的北京。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4

山桃

淺粉淺白的山桃臨水自然是很美的,不過剛剛進園子時看到坐着休息的老人和一株迎光的小山桃,那一瞥也覺得很有意境。山桃随便地映在很普通的牆上,樹影也是天然圖畫。溪水疊石處最是吸引人,兩岸的花枝向水中央伸探交握,在任何可能取景的地方,自然都有人在拍照或者自拍,無法取到空鏡,但也覺得沒什麼,畢竟春天的景緻,本就不該是獨享的。

遼梅山杏成林,點點花蕾還沒有完全打開,枝條間還有着順暢的呼吸,就像有着某種均勻平穩的節奏,偶爾一兩朵開出來,這個樣子也覺得很美。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變得寬容了,今年我開始可以接受和欣賞一點擁擠濃烈的玫紅色了。後湖的色調還是“穩重”的,在油松林裡,聽到柳莺的歸來。

山桃的盛花期其實幾乎要過了,就這麼三四天的時間,花開得是最好的。山桃遠方背景裡的西山,高處山坡上還開着一小蓬一小蓬如煙花一般的山桃,半山以下已經看不到花了。我當時沒有意識到,想當然地以為山間氣溫低,花期總還能往後順延一周,但不曾想到,過了幾天再到山上去看,山桃花也已經完全謝去了。

幾年前的3月末,走在香山古道的半山處望遠,一棵棵恣意綻放的山桃就像定點爆破在松柏間的柔軟煙花,也像是伏卧在山間的雲團、毛茸茸的小獸,在有些地方彙成一片,沿着山勢和空隙又變成淺粉色的水流傾瀉而下,喬木還未生發出枝葉,山林是瘦的,疏落有形,可以看得出山道、涼亭,油松和側柏群落界線分明,那樣美妙的景象沒有再遇見。春花實在不等人啊!

白花山碧桃

在我的手機備忘錄裡,還有一個今年無論如何要去看看的地方。天氣晴好的一個周末,惦記着去了趟雍和宮,果然預測準确,北牆外的七棵白花山碧桃剛剛好初開花,瑩白的花朵間,又有許多渾圓的小白花蕾,老樹依傍着灰牆,4點多西曬的光照在枝頭,風冷冷的,花枝輕柔蕩漾,像是眼前有輕雪湧動。

三年前也是此季,辦事時途經這裡,那一天滿樹還都是點點未綻放的白色花蕾,幾乎沒有開出一朵花,枝條舒展,細枝先端也萌出了狹長而柔綠的葉片,非常曼妙。卻抽不出時間去看花開,待到5月10日再去看時,已經是滿樹碧綠了。當年不太敢确定是白花山碧桃,今次就确定無疑它的身份了。與它的一期一會,也是有點不易。

樹真好呀,更何況是一棵開花的樹,沒有人會對它無動于衷,春風裡來來往往的人都好看,都表情舒展神采奕奕,都仰着頭,舉着手機與花合影,真是一小段被賦予輕度魔力的路。總之是讓人感到珍惜的樹,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它處在好看的宮牆外。不管長在哪裡,這樣有時間感的大樹,都會讓人在心裡感念。

春天雖來得早,不過到了仲春時節,天氣多變,氣溫高低起伏了好幾輪,這倒也好,可以拖慢一些花的節奏。城裡的白花山碧桃、海棠都快要開過時,郊外還正當時。那裡的物候還算是緩慢有序,不疾不徐,有種春日緩緩行的感覺。

卧佛寺的西牆外,通向集秀園的小徑,有一株白花山碧桃開得很新鮮,是老樹,所以開花更遲一些吧,每一條細枝上的花都開得圓嘟嘟的,搭配着紅牆和夕陽的一束暖光。四下幾乎無人,在眼睛接受過碧桃和榆葉梅花海的粉紅風暴強力侵襲之後,看到這樣的景象,尤其感到靜谧的美。

在王錫彤墓園的坡下,遠望又有幾棵并排的白花山碧桃,在山地間露出醒目而盛大的白色樹冠,就像是外層披挂着厚厚的白霜。我忽然醒悟過來,原來去年4月末在這裡看到的銀喉長尾山雀一家,鳥爸媽辛苦地一趟趟為鳥寶們銜回來的蟲子,正是來自于這幾棵大樹,當時僅能憑樹葉辨認出是某種桃樹。這麼一來感覺跟這幾棵樹更親了。想到喜歡的一本繪本《蘋果樹之歌》裡,“來我這裡吧”,那棵老樹也是如此庇護着毛蟲、知更鳥、金翅雀、大山雀、啄木鳥、白頭鹎們。

歸途中又看到一片花樹,色彩既不像碧桃,也不像海棠,斜陽照着,就那麼被托在微微有些返青的山谷裡,也是不同的色調和層次。我的望遠鏡告訴我是一片将要開謝的紅葉李,我不太放心,又走到跟前看了看,沒錯的。

玉蘭

去看植物園的山桃時,我其實更是為了去看玉蘭的。去年(竟然是4月11日那麼晚)在木蘭園看到了一棵感到驚豔的高大玉蘭,今年一到花期就惦念着了。

我走到那裡,先是看到南邊圍欄邊,一棵小點的白玉蘭和一棵遼梅山杏依伴在一起。就有如一部電影的序幕,在這裡開始出現片名,然後随着我向北的腳步,漸漸地拉出一個一個鏡頭,到達故事裡—“嚯”地一下,一棵高大的白玉蘭就赫然出現在眼前,毫無準備,比去年還要震驚,就隻在心裡贊歎一聲,“宛如仙境”。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5

白玉蘭

《百花曆》裡寫二月(農曆),“桃始夭,玉蘭解”,“解”這個字用得妙極。尤其是當看到一棵如此令人震動的玉蘭,拼盡全力開出一樹繁花時。

所有經過它的人都停下來擡頭仰望,在樹下無意識地來回移動。這是一棵野生白玉蘭,每片花瓣的基部都帶着輻射狀的紫紅色條紋。我在拍它時,總有沼澤山雀和金翅雀的聲音盈耳,離得很近。當專注于看樹時,甚至覺得沼澤山雀的鳴聲越來越大了。去年走在這裡時也聽到過沼澤山雀,我猜想大概這片玉蘭林是它們連年固定的築巢處,但沒有帶望遠鏡,并不能追蹤它們。

在這棵大樹附近斜對的地方,又有三棵細高的白玉蘭,并列而高聳,也正是剛剛開花,還有許多含苞的花芽。玉蘭将開未開的時候,像是滿樹燈燭,托着燈燭的基座還是毛茸茸的。花開在樹冠,冠幅舒展而開散,映在藍天上,更顯得瑩潔清新,讓我想到凡·高畫的那幅杏花圖。此時陽光沒有正午那麼強烈了,玉蘭的白不再顯得那麼灼然,太陽沒有照到的枝條,變成細黑的一脈。時有大風吹起來,樹冠輕微擺動,閃爍其華,綽綽約約的,還有白頭鹎圓潤的嗓音和斑鸠仿佛來自遙遠某處的咕咕聲在風中傳送。

玉蘭初開,香氣并不甚。後來看蒂爾的《春滿北國》時了解到,花的香氣并不是蜜腺所産生的,而是來自于它的貯有發香精油的特殊細胞。發香精油常常是植物的代謝物,有時會藏在花蕾細胞中的一種無味的化合物内,待花綻開時,這種化合物起了化學作用,便産生香氣。含有發香精油的細胞可能在葉、花瓣、雄蕊上。

這之後,我又去看了另一棵喜歡的白玉蘭。它并沒什麼特别,但給人的感覺總是光滑勻稱的,是一棵栽培品種,花瓣純白,枝條纖細,比起别的繁複的玉蘭樹,顯得留白要多一些。這幾年我來來去去經過它,它就總是時常入眼來。有一些花朵很有意思,并不是将芽鱗片撐裂開來,而是頂着鱗片殼在長大。

光線已經暗下來,此時拍不好整棵樹了。樹下掉落了幾朵未開的骨朵,打開花瓣仔細看,雌蕊雄蕊都還沒有成熟,香氣也是同樣未形成,聞起來是一種植物本身的清香。随便數了數,圍繞雌蕊柱螺旋盤旋的雄蕊竟多達66個,剝去雄蕊之後,留下一圈排列整齊如矩陣的印痕。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6

白玉蘭印在藍天上。

從下午到傍晚,好好地看了這些玉蘭之後,我對玉蘭好像終于“止渴”了。不過,幾天之後,我仍然又跑去看香山玉華岫裡的玉蘭樹。幾年前也是春日行山,下山時無意中繞進玉華岫,精緻的庭院,站在半山的環廊俯瞰院落中央幾株高大挺秀的玉蘭樹,滿枝白雪,香氣濃郁。自此每逢早春,氣溫剛剛開始松動起來時,我都會在心裡遙想一番這個四合的院落裡高大的白玉蘭。

去的時候花快要謝了,同我第一次看到它們時一樣,花期尾聲的玉蘭香氣非常濃郁。玉華岫的結構很精緻,山門朝南,依山勢而建,從東西兩路沿石階可以盤旋登上背山的溢芳軒,以及後面斜向上的長長遊廊。于是緩緩步行時,視線總是圍繞着庭院中央這兩棵大玉蘭樹,人在行走移動中每換一個角度,樹也跟着變換着距離和高度,變換着與院落局部細節搭配的景緻,漸漸人由仰視它,變成平視、俯視,香氣也時遠時近幽微地傳過來……雖然不再是第一次偶然撞見盛花期的大樹的那種狂喜,看到它們依然安好,似乎毫無變化,還是深覺幸福的。

山中靜谧,始終有好聞的松柏香,到了傍晚鳥叫聲尤其歡悅起來,到處都有大山雀、沼澤山雀和黑頭的曲調,還有啄木鳥的錾木聲,坐在椅子上吃東西時,大山雀就離得近近的。二月蘭剛剛冒出來,山桃花謝去,山中此時是山杏的時間。一下午就這麼一直走啊走,直到走向黃昏暮色,路邊忽然獨獨一棵老山杏,令人心裡一動。

春氣膨脹的那一天,玉蘭花終于是要謝幕了,沒有哪一年像今年這樣,我對它的花朵竟然懷有一絲離情。玉蘭花開過之後,雌雄蕊漸漸成熟,不再是飽含汁液的鮮嫩感,像是一場巨大的激情平息下來。雌蕊緊閉,比雄蕊更早熟一步,雄蕊完成了授粉之後,才漸漸變得幹褐。我忽然發現與花一同出來的那一至兩片小葉子,是被包在一個全封閉的芽鱗中的,有如用繭把自己裹緊的毛蟲,葉子也需要穿透芽鱗才能鑽出來,之後芽鱗變成托葉。花生在頂端,開過花之後,枝條其他部位才開始生發出葉芽,同樣的,都是一個個如被包裹着的短柄劍。

之前從沒細看過,以為無非就是一片新葉子。這個發現使我感到樂趣。植物的生命周期濃縮在一年裡,在它們的世界,時間飛快,除非擁有一座植物園,或者住在植物園裡(當然這兩者都是一個意思),否則對某一種植物的印象,是用接連好幾年的時間分批次補全的。每一次看到都有如局部曝光,最後才能形成一個清晰而深刻的全貌。每年能夠從自認熟悉的事物中留意到新的信息,這大概需要一種洞察力,而覺察和感悟又是從細緻觀察中來的,以及能為它花費的時間和腿力。這一次是花,再一次是如何由花受精轉變成果實,第二年是芽和新葉,又再一次是種子的形态……而即便如此,我們所能看到的,也隻是自然中極為有限的一個局部。

此時不同花期、不同品種的玉蘭零零落落,與松柏交疊,就像一場即将結束的奏鳴曲,無聲的樂韻飄蕩在輕霾的空氣裡。林下是早開堇菜、二月藍一片迷人的淺紫,松林裡的新綠是金銀木慢慢渲染的,池塘裡正在孕育着許多蚊、蠅、蜻蜓的幼蟲,在另一處有水的園子裡已經可以聽到陣陣蛙鳴了。一棵二喬玉蘭,最後開成了深粉色,而偶然遇見的那棵星花玉蘭,淡粉色的雄蕊像是把花瓣的基部也洇染上一抹相同的顔色,如此嬌嫩。一定如此,它将成為我下一個春天裡的惦念。忽然想,這一片群山,以及被山攬抱的園林,實在是我深愛的地方。

北京秋天最值得去的地方(京華物語㊼三月末)7

二喬玉蘭

作者丨歐陽婷

摘編丨安也

編輯丨王青

導語部分校對丨劉軍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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