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天晨

圖：網絡

好像是從小學三年級我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吹口哨，後來漸漸發展到通過聲帶和牙齒等多項器官的配合，模仿雞鳴犬吠，莺歌雀啼。那些美妙的鄉村之音如精靈一般在我的唇齒間飛來繞去，快樂無比。它們把我的心思從田字格和應用題中拐跑了，是我的成績連連滑坡。所以當我勉勉強強讀到初三時，在城裡工作的父親堅決把我轉到他的身邊去讀書，他不想讓我淹沒在黃牛和蛐蛐的叫聲中。那時候，洛桑是我的唯一的偶像。

其實，我已經吹得很有些水準了，況且，父親哪裡知道，城裡也會有令我心動的聲音。

一天，放學回家，我經過學校的綜合樓，聽見裡面傳出來幽幽的二胡聲，如泣如訴，美妙的聲音一下子就黏住了我的腳步，我情不自禁的循聲而去，我看見音樂老師正在輔導我們班的蕭燕拉二胡。

在我的心目中，蕭燕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此刻，她正優雅的握着琴弓，娴熟的拉着那首幽咽如泣的曲子。

一種奇妙的聲音瞬間就把我包圍了，這進一步的确證了自己對于蕭燕的喜歡，而我，從田埂地頭走來吹口哨的男孩，怎麼能有這個奢望呢？蕭燕的優雅顯得真切又遙不可及。

其實，我很頑劣，也很勇敢，但卻不敢在蕭燕面前表露自己對她的好感。隻是那優美的二胡聲，吸引着我每天放學後都躲在音樂教師的後窗下。也不知是為了聽曲子，還是為了看蕭燕。

慢慢的，我在喉嚨與上騰的交界處找到了突破口，在口腔和鼻腔的共鳴下，我的喉嚨竟然能與室内的二胡演奏聲合為一體。同時，蕭燕的影子也在聲音中仿佛出現在我面前。

元旦到了，班裡要搞一台晚會，節目單已經發到班裡了，蕭燕的二胡演奏《二泉映月》被排在最後，壓軸戲，足見音樂老師對蕭燕實力的肯定。我興奮地期待着晚會的到來，想把最響亮的掌聲留給蕭燕，哪怕把手掌拍麻，甚至還想學京劇觀衆看到精彩之處大喝一聲“好”！

晚會在緊張地籌備着，我們班的男生被老師分配到後台擡道具，我在後台見到了蕭燕，她已化了妝，頭發挽成了髻，穿着淡粉對襟短袖小褂和鑲着流蘇的長裙，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我有些氣息不暢地說：“蕭燕，你真、真像個明星”。她抿嘴笑了，并順手把二胡斜斜地倚在牆上立在桌子上，我還想找點話說，于是又問，是你天天在音樂室拉的那首曲子嗎？蕭燕說是。說這話的時候，蕭燕很自信，好像覺得已經得到了觀衆的熱烈掌聲。

節目進行了大半，快輪到蕭燕上場了，我們幾個男生忙着搬合唱用的台階，忙亂中，不知是誰碰到了桌子，蕭燕的二胡嘭地掉在了地上，卻正趕着我們擡着合唱台階往舞台上走，一位同學的腳踩在了琴弓上，“咕咚”一聲，斷成了兩截，蕭燕大驚失色，音樂老師也趕忙跑了過來，都傻眼了。這馬上要上台表演了，這怎麼辦？

突然，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問急得團團轉的音樂老師，敢不敢冒一次險？讓我來幫蕭燕完成這次演奏？老師也沒有其它辦法了，讓我現場試了幾次，感覺還行。

緊接着報幕員報出了蕭燕的二泉映月。蕭燕上台準備好之後，拿着那把不能彈奏的琴弓，像模像樣地演奏起來，我坐在後台離蕭燕不遠，開始展示我的口技，

我用我的喉嚨“拉”出了悠悠如水的《二泉映月》，演奏結束後，觀衆席爆出熱烈的掌聲。

蕭燕羞澀的對我說：“你真行”，我的心劇烈的撞擊着胸膛，還圖什麼呢？也許我原本就是為了蕭燕的一句誇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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