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1日，離新年還有9天，餓了麼騎手韓某倒在了送單路上，卻再也沒有醒來，死因系猝死。家屬随後平台追究工傷保險責任，卻被平台告知韓先生屬于衆包騎手，與平台沒有勞動關系。但平台願給家屬提供人道主義賠償2000元，其他則由保險公司理賠。

那麼，騎手與平台方存在的是哪種勞動關系？是衆包騎手就可以随意踢皮球了？騎手發生意外時，究竟該由誰來負責賠償責任？

據了解，外賣騎手分為專職騎手和衆包騎手。文首中餓了麼平台說的衆包騎手，意思也就是自由接單的兼職騎手。衆包是一個舶來詞，本意是指一個公司或機構把過去由員工執行的工作任務，以自由自願的形式外包給非特定的、且通常是大型的大衆網絡的做法。想要成為衆包騎手很簡單，在APP上注冊申請即可。餓了麼派單接單的APP叫蜂鳥衆包，美團的則叫“美團衆包”。

打開蜂鳥衆包App，會發現在用戶協議特别提示中有一條寫着“騎手與蜂鳥衆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勞動或雇傭關系”。美團的衆包騎手也需要同意簽訂一份《網約配送員協議》，但協議主體并不是美團，而是第三方為人力資源管理、企業服務之類的公司。

專職騎手就要簽訂勞動合同了，但也是和第三方服務商簽訂。

這裡其中還有一個特殊的存在：外賣服務站。他們與專職騎手簽訂勞動合同，還附帶着招聘、管理衆包騎手，并通過考核、獎懲機制将外賣平台意志傳送給騎手們。

如此看來，我們看到滿大街戴着黃色、藍色頭盔的外賣小哥，就默認着“嗯，美團的”“嗯，餓了麼的”的想法有些片面了。“雖然我靠着平台接單、遵守着平台的規則、維持着平台的形象，但一遇到關鍵時候，他們其實沒啥關系。”

為什麼外賣平台要這麼做？目的很簡單，平台的風險轉移了。

我們知道，常見的雇傭關系是勞動關系和勞務關系。如果建立勞動關系，那麼企業就要和員工簽訂勞動合同，繳納社保，不能随意開除，否則支付經濟賠償金，如果員工發生工傷事故，那也要好好罩着，該發工資發工資，該走程序就配合。

勞務關系就不同了，不用簽訂勞動合同也不用繳納社保，在此過程中的受傷不叫“工傷”，而是人身侵害，賠償範圍僅限于人身傷害，一般參照道路交通事故賠償标準來賠償，一般是一次性支付，且給付金額受到法定标準的限制。

因此，很多時候，平台或服務商為了撇清自己關系，就不和專職騎手簽勞動合同，不承認勞務關系，更不承認是勞動關系。一旦發生糾紛，他們就會訴稱他們與這個騎手沒有簽訂勞動合同，是自由接單、按件計酬、“臨時工”這樣的勞務關系。（專職騎手出問題，就抵賴為勞務關系）

為了避免承擔衆包騎手送餐事故中的法律責任，服務商們會咬定與騎手是合作、承攬關系。合作、承攬關系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如果承攬人（外賣騎手）在承攬活動（送單過程）中發生了人身損害事故（傷人或傷己），那就要由他自己承擔，平台或服務商不承擔賠償責任。（衆包騎手出問題，就稱之為合作承攬關系）

根據美團《2019年度企業社會責任報告》顯示，美團騎手總數達到了399萬人，餓了麼騎手總數則為300萬。如果美團或餓了麼直接與打零工的騎手簽勞動合同，建立勞動關系，為他們繳納社保，可以想象，即使是按最低基數和比例來繳納，社保支出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并且，即使是由企業名義繳納社保，員工自己也是要承擔一部分。而對于大部分騎手來說，送外賣不是長久之計，他們更願意将錢全部拿走。

那外賣騎手們就沒有保險做保障了嗎？有的，商業保險。據多位騎手介紹，每天上線接單時，會被自動扣除3塊錢用于購買保險，保險期是24小時，一般包含雇主責任（人身傷亡）險60萬，電動車第三者責任險25萬元。平均到每人3塊，看似也不多，而如果都由平台或服務商購買的話，以2019年國内騎手總計699萬來看，那就是每天近2100萬。

2017年，餓了麼的衆包騎手韓某在送餐過程中為躲避積水摔倒，申請工傷賠償。法院判定，韓某與服務商為勞務關系（民事糾紛），服務商應支付韓某包含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總計約4萬8千5百元的人身傷害賠償。

2017年蔡某入職成為美團的全職騎手，2018年11月底，蔡某離職，雙方未簽訂勞動合同。随後蔡某起訴了服務商，要求對方支付工作期間雙倍工資的差額，得到了法院支持。

2017年，騎手李某送餐過程中撞傷他人，受害者随後起訴了騎手和餓了麼，法院判決騎手應為餓了麼的員工，因此應由餓了麼支付受害者的醫藥費和誤工費。

那麼在實踐中，我們如何确定外賣平台和外賣小哥的勞動關系呢？

需要注意的是，勞動合同成立并不完全代表勞動關系成立，沒有勞動合同也不證明不存在勞動關系。如何确定呢？可以從是否有事實上的管理與被管理的關系，是否受公司制度的制約，是否是固定的周期發放工資等等幾點來看。

因此如果用人單位未與勞動者簽訂勞動合同，要認定雙方存在勞動關系時可參照下列憑證：(一)工資或記錄(職工工資發放花名冊)、繳納各項的記錄; (二)用人單位向勞動者發放的“工作證”、“服務證”等能夠證明身份的證件; (三)勞動者填寫的用人單位招工招聘“登記表”、“報名表”等招用記錄; (四)考勤記錄; (五)其他勞動者的證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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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告誡我們，身在職場，要有證據意識，多掌握勞動法相關知識。在随後的文章中，文律師将整理一個“勞動糾紛”的專欄，科普職場糾紛和稅法相關的法律知識，分享律師日常遇到的法律故事。看到這篇文章的你如果也有法律方面的困惑，也可以将你的問題私信或者在評論下方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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