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終于鼓起勇氣把最後一顆盡頭牙拔掉了，終于把在我身上的這二十年的附骨之蛆清除掉了。本該歡聲雀躍的我卻話也不想說，因為臉腫得像豬頭，牙又痛又癢。

我那腫得沒有皺紋的臉頰

誰說盡頭牙叫智齒，長它的人都是聰明人，我就是個傻傻。

已經不記得盡頭牙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長的了，也許是十八歲，或是二十歲。反正記憶裡是痛得生無可念。都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真要命。長盡頭牙的痛是牙痛裡沒有最痛，隻有更痛的痛。

痛個十天半個月停下來，過個兩三月又開始，次次痛得眼淚花花，半邊臉腫的像豬頭。反反複複不知道過了幾年，四顆盡頭牙總算冒了個小芽，終于消停了。

本以為，它可以安安靜靜，乖乖呆在它的角落享受它的不用工作不用受累的悠閑生活，結果，在安靜十來年後，一顆盡頭牙首先跑出來發難。尖尖的牙冠總是把我的口腔内膜戳出潰瘍。以至于讓我經常吃飯困難。于是我找出老爸修東西的小锉冒着戳壞口腔的危險把小尖尖锉平了，終于潰瘍不在。

享受了兩年消停的日子，它又出來做怪了。由于盡頭牙在牙床的最裡邊，所以刷牙的時候很難刷得到，于是，被我锉掉牙冠的那顆盡頭牙開始壞掉，一個小小的洞痛得我眼淚汪汪。

到醫院拍片檢查，醫生說，拔了吧，這顆牙不但是爛的，而且長歪了，像這樣的盡頭牙沒有保留的必要。

于是，于是我決定拔了它。醫生說拔的時候有點痛。

沒關系，我的忍耐力強。再痛有我長期的牙痛更痛嗎？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拔！

鉗子，撬棍，榔頭，我的口腔就是醫生的工地。我聽到撬棍撬得我的牙咯咯作響，榔頭每一次敲在撬棍上面我的腦袋都嗡的一下，有種腦震蕩的感覺。雖然打了麻藥，但是震感是強烈的，心裡擔心着會不會把我本不太聰明的腦花花給震散了。

經曆千辛萬苦，半個多小時後第一顆盡頭牙終于拔了出來，牙根像個L，彎的，難怪困擾我這麼些年，老是讓我的牙牙龈發炎。

第一顆盡頭牙被醫生扔垃圾桶了，沒機會收藏，于是自己根據記憶畫一顆

牙拔了，牙床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帶着幾塊肉絲的洞。醫生沒縫針，我也不懂啊！咬着一大坨棉球回到家，到了下午，還是血流不止，頭有些暈。我又回醫院，醫生給我開了止血藥口服，我這才知道或許我的凝血功能有點差。

第二天終于不流血了，隻是吃東西的時候總是有食物掉進坑裡，每次飯後都要拿鑷子夾出來。——好歹不痛了。

我祈禱我的其他盡頭牙不要做怪。

可是盡頭牙不是你希望它怎樣就怎樣的。每一顆盡頭牙都有一個任性的人生。

又過了兩年，第二，第三顆盡頭牙也開始作妖。這下，我果斷出擊，果斷拔掉。兩顆牙分兩年又經曆兩次腦震蕩。

第二顆盡頭牙，牙根像張開的爪子，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一塊血肉

在拔第三顆的時候本來決定把第四顆也拔了，醫生說，不能一次拔兩顆，而且，有一顆沒完全長出來，要拍牙片。于是，留下了一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盡頭牙。

兩年的時間，那顆半遮半掩的盡頭牙跟鄰居之間形成了個小洞，天天吃完飯都要拿個勾子從洞裡勾出食物殘渣，痛是肯定的。但一想到腦震蕩的感覺和血流不止就慫了。

正在我反複鼓勇氣的時候，以前套過冠的一顆牙斷了，隻留下一斷牙根和少許尖尖的身體，戳的我的舌頭長出潰瘍。不能再等了，跟一位相熟的牙醫約了今天上午拔牙。

醫生溫柔，說今天不用榔頭敲。我一聽，有點熱淚盈眶，多好的醫生啊！

拍片，說我的牙根膨大，拔牙有些困難。我能理解，拔盡頭牙哪有不困難的，否則咋會那麼貴呢？但是，但是我低估了拔我這顆牙的難度。

醫生估計采用的是破拆的方式，先破碎，再拆除。

牙鑽，鉗子，撬棍，鼓搗了半天，醫生說，我的牙長在牙床上長的太緊了，緊緊得嵌在裡邊，都松動了就是拔不出來。于是，還是動用了開始不準備用的榔頭，小護士倒是溫柔。我用拳頭頂住我的下颌骨，醫生用撬棍抵住我的牙，小護士用榔頭“铛铛铛，铛铛”地有節奏的敲着。我感覺有點像賣麻糖的。适當的走神有助于我的不适感。

醫生說我的骨頭硬，牙根緊緊地嵌在骨槽裡，就是不肯出來。骨頭硬，我是知道的，小時候，老爸老媽就說我是做革命者的料，打死不投降，絕不會做叛徒。

經曆一個多小時，兩顆牙終于拔掉了。盡頭牙近一個小時，另一顆爛牙根二十多分鐘。這次，醫生給我縫了針，兩顆牙共同五針，我再也不用擔心用鑷子夾殘渣了。醫生給我看拔出的牙，已經看不出原型，醫生已經把它們分屍，一小塊一小塊的。這次，沒有腦震蕩的感覺，不過嘴和下颌關節酸痛得要命，一個小時沒合上過，口水和血都有管子吸出去，沒機會合上嘴。

我知道我的凝血功能有點差，回到家繼續用棉球咬着，到了晚上隻有一點血絲了。就是又痛又癢的感覺很難受。平時最怕吃藥的我認真地去買了我最怕的甲硝锉和頭孢開始吃起來。比起牙痛，這個算什麼？

晚上半邊臉腫得皺紋都沒了，看起來滿滿的膠原蛋白。

腫脹的左臉頰

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一天。我我終于消滅完了我的盡頭牙，萬裡長征終于走出了頭，舉起一碗白白的冷稀飯一飲而慢盡，告别我盡頭牙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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