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把《資治通鑒》看作史料,是一種嚴重的偏失。”今年是司馬光誕辰1000年,當“司馬光代言人”遇到“唐代戶籍警”,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上周末,姜鵬《稽古至治:司馬光與〈資治通鑒〉》新書發布會暨學習讀書會現場,複旦大學曆史系副教授姜鵬、複旦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尚君與讀者分享司馬光《資治通鑒》的當代意義。
陳尚君稱司馬光為“千年史家之魁”——出能治國家之大事,退可成一部著作流傳千載,這是司馬光很了不起的地方。“但對于《資治通鑒》的價值,現當代學者在認識上存在嚴重不足。比如不少學者僅把《資治通鑒》當做一種史料,隻看到其史料的價值,這就好像眼前一片綠茵茵、一望無際的草原,但是馬兒看到的卻隻是飼料。”在他看來,《資治通鑒》的可貴就在于,它把傳統的以紀傳體為主的史學著作涉及到的1300多年史事的所有細節,以他的著作來做了重新還原,這也是一部皇帝能在書裡看到治國理政方略、普通百姓也可看到驚心動魄的故事,所以流傳千載,風靡天下,始終不衰。
為什麼《資治通鑒》裡沒有提到李白?姜鵬表示,李白的文化成就和推動曆史的貢獻是兩回事。“李白今天留下更多的是文學作品,黃河之水天上來等詩句大氣磅礴;而《資治通鑒》緊緊圍繞曆史發展主脈絡——王朝興衰,治國者學以資政,百姓也可從中洞察事态人情。李白在《通鑒考異》裡被提到一筆,司馬光沒有辦法确定永王李璘死在哪裡,有沒有占據南京定都,最後用了李白的一首詩。加上李白在政治上是失敗的,所以《資治通鑒》裡沒有提到他,但是用了他的詩來考據這個事情。”
姜鵬補充道,像王羲之、顔真卿等大書法家,在《資治通鑒》裡面是有的,但不是因為他們的書法家身份,“王羲之因批評殷浩,一而再再而三被罰,他精通禮儀,在朝廷上議禮。顔真卿是反抗安祿山,他們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如果僅僅有文化成就,在《資治通鑒》還輪不到,但文化人兼具推動曆史使命且參與其中了,就有機會出現,這是《資治通鑒》的基本特點。”
在《資治通鑒》的編纂過程中,有個重要的方法叫“長編考異法”,首先是要窮盡資料,把所有的曆史資料都盡可能掌握好,當這些史料産生矛盾時,又該怎麼來處理呢?姜鵬和陳尚君在對話中談到,比如關于唐太宗在唐朝建國過程當中,到底立了多少功,是否掩蓋了父親和長兄的功勞等話題,“在隋末唐初一些史料中,會發現很多矛盾的地方。作為史學家得有判斷,如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盡管唐太宗極力想抹殺李建成在建立唐朝過程中的影響力,但哪怕是在《舊唐書》中也不可能把相關痕迹全部抹掉。史學家必須告訴我們,相對接近真實的曆史面貌是什麼,可以根據地點、時間、人物去判斷哪些是值得相信的,哪些是不可信的。所以長編法盡量多地運用在這些資料當中,梳理出一個比較靠譜的說法。” 姜鵬認為,司馬光不僅非常嚴謹地追求作為曆史學必須要解決的真實性問題,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形成了一整套規範的方法,并且從頭到尾貫徹到底。
“《資治通鑒》對古代曆史研究的貢獻很大。我現在治學的基本方法跟司馬光一樣,就是把所有現存的古代文獻做詳盡整理,逐字排到每一天,對每天所涉及的事情,以及文本的不同做了盡可能的複原。” 陳尚君提到正在做現存唐詩的重新寫訂,也因為做這個工作的緣故,改變了他十多年前的一個學術選擇。2006年左右他很想做唐史長編,把司馬光當時所處理過的所有唐史基本文獻,再重新審讀一遍。他認為司馬光的治學方法在當代仍有特殊的示範作用。他用六句話概括《資治通鑒》的成功之處:知所進退、皇帝支持、助手得力、史觀通達、方法得體、親力親為。“在《資治通鑒》成書過程中,司馬光一手定稿,一個偉大學者,他的眼光和能力,從全局之掌控到細節之處理,這不是其他人能代替的。要做成事業,需要堅定的毅力和開闊的眼界,這是司馬光成功的根本。”
作者:許旸
編輯:吳钰
圖片:主辦方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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