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大奎

時常聚在洛陽山陽一帶竹林裡縱情山水飲宴作樂的魏晉名士嵇康、阮籍、阮鹹、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因消極避世的不俗之才而世稱＂竹林七賢＂。

然而，這七位鼎鼎大名的飽學之士，在日常生活中卻表現出不少奇葩怪異行為。

讓人不甚唏噓。

一、嵇康與向秀的生爐打鐵

名氣最大的嵇康，不喜歡狂飲，以＂廣陵散＂笑傲江湖，實乃皇親國戚，系曹操的曾孫女婿，卻因得罪大将鐘會而緻禍。

他與寒門出身、不愛喝酒也不濫喝酒的向秀合得來，二人特喜歡山野村夫的生活。＂竹林七賢＂聚在竹林時，二人常沉浸在生爐打鐵的快意人生中，幾乎忘了人情世故。

有一年，嵇康的粉絲鐘會帶着手下幾百人風塵仆仆趕來拜會偶像，隻見嵇康掄起大錘在竹林裡打鐵，弄得叮叮當當，向秀揮汗如雨拉着風箱，根本沒有理睬。

氣得鐘會拂袖而去。

嵇康卻來了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

鐘會怒答：＂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從此暗恨嵇康對他的輕視。

後來嵇康惹怒司馬昭，寫下《與山巨源絕交書》後，鐘會借機中傷，一代名士就這樣被司馬昭下令殺害。

嵇康臨死前，卻将兒子嵇紹托咐給絕交的山濤撫養。

向秀聽聞好友的惡耗後，則寫下《思舊賦》揮淚走出竹林，無奈入仕。

二、醉酒避親的阮籍

阮籍的名氣在＂竹林七賢＂中，僅次于嵇康，他留下的故事也很有名。

最有名的便是＂醉酒避親＂。

喜歡喝好酒的阮籍有一女待字閨中，司馬昭知道後便打算為長子司馬炎求娶這門婚事。

哪知阮籍不願意，就在求親使者來家時，次次喝得伶仃大醉，醉醒了又接着喝，一連六十天都這樣醉乎乎的樣子。使者根本沒有說親的機會，後來隻好如實向司馬昭回複。司馬昭無奈，隻得放棄念頭，就此作罷。

這就是傳為佳話的阮籍＂醉酒避親＂。

還有他＂便卧其側＂，在鄰居老闆娘家喝酒醉了直接就躺在她身邊睡着了，根本不顧禮法；一個不相識的大戶人家女兒過逝了，卻在其葬禮上嚎啕大哭如喪考妣，弄得喪屬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以及他聽聞步兵營有美酒三百斛，便去那裡服役，隻為了飲得一杯；常沒有目的地便坐車趕路，到盡頭了就大哭一場；與人下棋時，母親過逝的悲音傳來，堅持把棋下完後，飲酒飲到吐血才放聲大哭，見知己來吊唁，便持青眼，見禮俗之士來，就待之白眼……譽之＂青白眼待人＂。

這就是阮籍，他的出身其實不凡，父親是有名的＂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乃曹操的同窗。

三、＂與狼同飲＂的阮鹹

＂竹林七賢＂中有名的音樂家阮鹹，我們今天用的樂器＂大阮＂，便是因他而來。

這位同樣奇葩怪異的名士，乃阮籍的侄子，還因喝酒瘋狂而出名。

他喝酒不喜歡用酒杯，常用大盆飲酒，像豬拱食一樣，一點也不在意自身形象。

有一次，他參加宴會，覺得大盆喝酒不盡興，便直接與豬一起狂飲。

于是，有關他＂與狼同飲＂的笑話便流傳開來。還有他入仕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一并成為世人取笑他的趣談。

四、喝酒有節制的山濤與醉死酒中的劉伶

＂竹林七賢＂中的山濤與劉伶，正好是鮮明的對比。

山濤喝酒可喝八鬥，卻很有節制，喝了八鬥後便不再飲酒，世人都佩服他的自律。他的出身也不凡，父親與司馬懿的夫人是表兄妹，故山濤與司馬師就是表兄弟關系。

面對司馬師逼他出仕的邀請，山濤隻得出山，還出面張羅嵇康等名士一同向西晉朝廷效力。

他對嵇康斷交式的拒絕，并沒有生氣。反而很欣慰地接受嵇康的臨終所托，用心培養他的兒子嵇紹。

劉伶與向秀一樣，都是典型的寒門子弟。與向秀不同的是，不願為官的劉憐最愛喝酒。他整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每到哪裡都帶着酒壺。

據說他經常坐着鹿車喝酒，還使人在後帶着鋤頭跟着，說：＂若喝酒喝死了，就地埋了即可。＂

有一次他喝得盡心，不僅脫光了衣服裸奔，還自言自語道：＂我劉伶以天地為屋，以房屋為衣褲，你們為何要鑽到我褲裆裡來呢？＂

他最終也因喝醉酒而醉死家中，留下＂劉伶病酒＂、＂劉伶醉酒＂的奇聞。

不過，還好的是，劉伶醉酒後，不亂性，基本上是乖乖地睡着了，沒有禍及别人。

五、貪吝的王戎

＂竹林七賢＂中年齡最小的是王戎，這位名士也就是我們在小學課本中讀到的＂王戎讓梨＂故事中的主人公。

他的生平也不簡單，乃當時有名的望族琅琊王氏之後，王導、王敦都是他的族弟。

以＂見識過人＂和＂不摘道旁李＂而聞名的王戎，亦是魏晉時期的怪異之士。

他母親過世時，隻管觀棋下棋，照樣吃肉喝酒，根本不考慮什麼禮法約束。

他的貪官也很奇葩，後來入仕有了不錯的職務，依舊很在意錢财。他的侄子結婚時，送了一條褲子作禮物，可第二天竟要了回去。

他種了幾百畝的李子樹，賣李子時，擔心買去的人用其核廣種李子樹會搶去生意，便将所賣李子的核都挖掉。

這就是關于笑話他的趣聞：＂鑽核賣李＂。

六、後記

還有＂竹林七賢＂服＂五石散＂，讓自己全身燥熱、行為癫狂等等這些奇葩怪異的言行舉止，其實不過是他們處在不安甯的魏晉時期，不得已而采取的不堪表現罷了。

尤其是精神領袖嵇康之死，更讓這些飽學之士深感無奈，為了避禍，隻得采取虛無荒誕的生活态度，麻醉自己，放飛自我。

所以，無論是有貴族的背景，還是僅有寒門身份的＂竹林七賢＂，雖說出身不盡相同，思想傾向也各有側重，但都不約而同地消極避世，在抱團取暖之中聚在一起，放蕩不羁地表現出有别常人的奇葩怪異行為。

也許，他們在俗世生活中有多奇葩怪異，也就有多少讓人感傷的無奈與取向吧！

作者：李大奎，七0後，法學學士，貴州湄潭人，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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