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大雨,庭院中的水缸灌滿了雨水,水蓮花的殘葉靜靜地漂浮着。一條小魚探出頭,用嘴輕輕地吻着已經枯黃的蓮葉。我不忍心拔去枯荷,怕魚兒責怪我無情,令他失去朝夕相伴的眷侶。詩人一句“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讓我更無丢棄殘荷的理由了。
露霜重重,秋意濃濃。冷雨秋風吹落了嬌俏、聖潔的水蓮花,香氣消散,翠葉凋零,是一種愁緒滿懷,是一份憂傷别離;魚兒依偎在枯枝殘葉的水蓮花身邊,似一種柔情依依,似一份悲哀凄凄。
水蓮花寄身在蓮塘獨守清幽,清雅素潔淡淡,不染纖塵;妍蒨馨香縷縷,煙飄無痕;彩蝶為嬌顔曼舞,恨人多;魚兒惹夢繞思牽,怨情薄。
秋風無情,是離情别緒的心痛;秋雨纏綿,是溫婉柔情的眷戀。娴靜純美的水蓮花在涼風細雨的吹拂下,如少女柔媚般的嬌羞,輕輕低下頭與魚兒含情脈脈相望話别。曾經的溫柔将化為流雲散盡,曾經的浪漫也化為花瓣枯萎。
此時,想起徐志摩的組詩《沙揚娜拉十八首》中的最後一首。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塵世間,你來我往,每一次的離别,都是一場傷痛的盛宴。聲聲囑咐,是一份眷念;殷殷叮咛,是一份挽留。看着魚兒戀戀不舍地遊蕩在枯敗的水蓮花身邊,我喃喃試問:天長地久是你的一種謊言嗎?地老天荒是我的一廂情願嗎?
我們與花一樣,都隻有一個春天,隻有一次開花的機會。時間能讓一朵花枯萎,能讓一個故事完結,也能讓一個人離我而去。縱然心中有太多的無奈和不舍,隻能輕輕地“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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