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你守寡。”
“放心,白将軍真有人頭落地的一日,我半滴眼淚都不會落,反而是你的楚兒表妹,她會不會傷心欲絕就未可知了。你若真是為她着想,就好好活着。”
這回輪到白楚熤不自在了,他總覺得榮長甯像是在嘲諷自己,可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然和嶽楚兒不相往來。想說又不敢說,因為他怕正中榮長甯下懷,她更要取笑自己。
轉而岔開話:“榮二,你真不覺得委屈?”
“委屈什麼?”榮長甯一臉不解的問:“你幾次三番大半夜跑到我院子裡來找我,該委屈的是嶽小姐吧?”
不知道為什麼,白楚熤看着榮長甯竟突然笑出了聲:“你真夠大度,放在别家小姐身上不鬧個天翻地覆都怪了。”
“有什麼可鬧的?糊塗些好。”
“可我見你一點都不糊塗。”
“不該較真的事,就該糊裡糊塗的過去。”
“那什麼事該糊塗什麼事該較真?”
榮長甯擡眼,認真的看着樹上少年:“在乎自己的,該較真,不在乎自己的,該糊塗。”
這句話說到了白楚熤的心裡,不在乎自己的人,為什麼還要放在心上捂着?
“前些日子,我見将軍心智跌堕庸庸度日,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榮長甯身子微微前傾,輕聲對白楚熤說到:“現而你失手重傷穆王府世子,皇城都要晃一晃了,将軍還有興緻說笑,我便也放心了。”
“什麼叫失手?我就是要重傷他。”白楚熤随手摘下手旁的樹葉:“這幾日嶽家的私塾就别去了,你若是怕穆王府伺機找你弟弟麻煩,我會叫姜甯随同。你一個姑娘家,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要出面。可記下了?”
榮長甯坐在妝台前,隻得點點頭。看着白楚熤手上系着的白布:“那個,你上了藥?”
白楚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沒事,小傷。”
“将軍空手接白刃,也不顧及他的刀上是否有毒?”
“我打探過了,你那個離怨哥哥最擅解毒用毒,我若是為你中了毒,他可不會坐視不管。”
“……”榮長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白楚熤,伸手拉開手邊的匣子:“你又救我一命,我沒有什麼好酬謝的。這個給你。”
榮長甯拿出一個潤白的小瓶,月光下隐約可見下邊有個紅色的小點,白楚熤問到:“這是什麼?”
“這是離怨哥哥臨走時留給我的,可解百草之毒,我想你軍中沒有這種藥。你留着吧。”
“他的東西?”白楚熤并沒有要去接的意思:“還是你留着吧。”
“怎麼?你看不上離怨?”
“我可沒有。那是人家對你的一番好意,我怎好輕易拿去?”
他不接東西,榮長甯的手就懸在半空中看着他,眸中斂着任性與威脅看着白楚熤。無奈,白楚熤從樹上跳下來走到窗前。
榮長甯借着燭光看清了他的臉,一窗之隔,這是二人相識至此時第一次認真相看彼此。
見白楚熤還不伸手接東西,榮長甯一把抓起他的手,将藥瓶塞進白楚熤的手裡。而後朝後挪了挪身子,與白楚熤保持距離。低眉垂眸似乎有些不敢與之對視,白楚熤見到她這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愣愣的看着。
直到榮長甯提醒:“将軍該回去了。”
“啊……啊!你沒事就行,時辰不早,早些安置。走了。”而後見白楚熤踩着石凳上樹,又踏着樹枝跳到牆頭,最後灰白色的衣角徹底消失在夜幕中。
小冬見人走了,走到屋裡坐到榮長甯身旁:“白将軍居然會跳牆進來,直接遞帖子不行嗎?”
榮長甯太過出神,都沒有聽到小冬的腳步聲,她剛一說話便将榮長甯吓了一大跳:“你幹什麼?”
小冬讪讪笑着,跟着榮長甯一同看當空滿月:“小姐是在擔心白将軍嗎?”
榮長甯毫不避諱的回了句:“嗯。”
“若是沒有嶽家小姐,小姐你和白将軍還真是郎才女貌璧人一雙呢。”
“你也學會這些客套話了?”
“奴婢是真的這麼覺得。滿皇城裡找,青天白日裡,誰敢就這樣替小姐開罪穆王府?”
“好了。”轉眼對小冬笑了下:“安置吧,我都乏了。”
小冬點點頭應了聲:“诶!”便端起燭台陪着榮長甯走進帷帳。
窗扇被風吹動,樹葉嗦嗦作響。今日本遭受了驚吓,可剛剛與白楚熤說了幾句話,榮長甯倒是安下了心。
同樣的,聽了榮長甯的一番話,白楚熤也是豁然開朗。回去竹苑的路上剛好路過應國夫人的院子,那院子裡放着六口大缸生着清荷,缸中遊魚戲蓮葉,水面映着粼粼月光,意境深遠。
應國夫人就徘徊在這幾口大缸旁邊,見到門外有人影,忽而喊了一...
門外白楚熤聽到這一喊,隻好改路進院子,見到祖母毫無睡意便問:“祖母還沒歇息?”
“我叫人去喊你,發現你不在屋子。大半夜跑去哪了?”
“孫兒……孫兒走了趟百甯候府。”
“大半夜你登百甯候府的門做什麼?”
“孫兒不曾叨擾侯爺,翻牆進去的,就看了眼榮二。”
一聽白楚熤是翻牆進的門,應國夫人擡起手裡的拐杖照着腿便打了下去:“你一個……朝廷重臣,翻牆進一個姑娘家的院子。随了誰啊你?!膽子太大了!”
“孫兒是怕祖母擔心榮二,這才趕緊去看看。祖母放心,榮二一切安好,不曾受到驚吓,還能同孫兒說笑呢。”
聽白楚熤這樣說,應國夫人的表情才稍有緩和,眉頭舒展,似乎也不再怪罪白楚熤,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和榮二都說了些什麼啊?”
白楚熤跟在應國夫人身後:“也沒說什麼。”
“她知道你一怒之下廢了穆王府世子腳的事?”
“祖母說的是,也不是。”
“什麼是也不是?”
“孫兒是有些怒氣,卻不至于沖動行事。即做了,便有辦法脫身。”
應國夫人伸手指着白楚熤,對身旁掌燈的丫鬟:“瞧瞧,瞧瞧這皮猴子現在不僅膽子大了,主意還正着呢!”
見應國夫人沒有生氣的意思,白楚熤默默的松了一口氣:“祖母不生氣就好。”
“我為何要生氣?”應國夫人伸手拉過白楚熤,扶着他的手朝前走:“這件事,你沒有做錯!白家的男人生下來便要做好四件事:守腳下土地,孝家中親長,顧身邊兄弟,護懷中女人。這件事,咱們白家占理。任由他穆王府權勢再大,也不必害怕。”
白楚熤笑了下扶着應國夫人邁上台階:“其實孫兒今日大可不必對蕭正譽下手,隻帶走榮二找聖上說理便是。但祖母知道,就算是鬧到了聖上面前,聖上也未必會重罰蕭正譽。也正因如此,蕭正譽覺得全天下的人都不敢對他怎樣,一向狂傲自居。算是略微戒訓了吧。況且,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會怒不可遏與之拼命,孫兒還留了情面,也算不得孫兒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前院的事你小心處置就是,實在不行還有祖母這張老臉在。”
說罷祖孫兩個相視一笑,白楚熤回到:“祖母放心。”
“祖母當然放心,至于祖母不放心什麼,你心裡知道。”應國夫人話鋒一轉,白楚熤反應了一會,才明白祖母說的是什麼。
“你這心裡也清淨了。既然是聖上賜婚,還要折騰嗎?我見你并不讨厭榮二。”
說到這白楚熠俊朗的臉上竟顯得有些抹不開情面:“祖母,嶽家表妹的事我還不曾和榮二說,祖母也别提了。”
應國夫人不明所以的擡眼問:“為何?”
“我……當初說不娶的是我,這會我又改了主意,拿人榮二當什麼了?從長計議吧。”
“這你不用擔心。”應國夫人一臉的自信擡手拍拍白楚熤的臉:“我孫兒文武雙全一表人才,不愁姑娘不低首下心。”
“祖母又拿我打趣。”
說到底,白楚熤還是怕榮長甯知道自己被嶽楚兒耍得團團轉覺得自己傻透了。可想想先前幾次她話裡有話,可能就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管他呢?日子長呢,以後會發生什麼誰也算不準。眼下,自己得罪了穆王府才是要緊處理的麻煩。
雖說有些麻煩,白楚熤卻也是心甘情願要受的。
可榮長甯并不想叫白楚熤替自己受這些,歸根結底事情到底是從自己這邊生出來的,若非怪,就怪蕭正譽為人不正。
坐在青玉案前,榮長甯的小手不停的擺弄手裡的瓷盞,眉心舒展眸中卻帶些許焦切。
到了下午,小冬終于回來了。匆匆忙忙的進了院子,卻看到林姑姑正在院中間跪在滿是棱角的石子上,與之對視一眼便轉身進了屋:“小姐,侯爺今日進宮面聖了。”
“進宮面聖?”
“楊管家說,昨個大小姐去主院與侯爺說了這件事。等大小姐回去後,侯爺便自己割破手掌取血寫下血書,今日一早帶着進宮陳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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