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唐玄宗李隆基“扒灰”的事迹衆所周知，楊貴妃原本是李隆基的兒媳，後來卻陰差陽錯爬上了李隆基的龍床、成了李隆基的貴妃。前妻變庶母、前夫成“兒子”、親爹居然當起了“隔壁老王”，這一大家子也真是夠亂的！更讓人無語的是，這位“頭頂一片大草原”的皇子連名字都“不确定”……

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

《舊唐書》和《新唐書》對于這位皇子的記載雖然不多，但名字還是比較明确的，他原名叫李清，與楊氏結婚時更名李瑁。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疑問呢？那還要從《新唐書》的“主編”之一歐陽修說起了。歐陽修這個名字諸君想必都不陌生，他是北宋時期的大文豪，同時他還曾經擔任過宋王朝的副相——參知政事！因為成書于五代的《舊唐書》在内容上存在一些争議，宋仁宗趙祯想要重新編纂一本更加符合宋王朝價值觀的《唐書》（即後來的《新唐書》），于是彼時的大文豪歐陽修便當仁不讓成了“主編”之一。

新唐書

歐陽修雖然是《新唐書》的“主編”，但隻是其中之一，因此有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這其中就包括楊貴妃前夫的名字。《新唐書》關于壽王的記載基本參照了《舊唐書》，連名字也是原版照抄、寫作了“李瑁”。不過，歐陽修本人對此是持有異議的。在《集古錄跋尾》中，歐陽修就錄入了唐玄宗李隆基《群臣請立道德經台奏答》，裡面提到了玄宗諸子的名諱，再加上武惠妃碑銘上的文字，都記載壽王的名字叫李琩、而非“李瑁”。這應該算是有明确文字記載的、後人第一次對壽王名諱提出的質疑，以後這種質疑之聲一直存在，奈何誰也說服不了誰，李瑁這個名字便一直沿用了下來，近千年之後的電視劇《唐明皇》使用的依然是“李瑁”這個名字！

歐陽修畫像

直到有一天，“李瑁”的女兒陽城縣主李應玄的墓志拓本面世，他的名字才最終得以确定。墓志原文載：“玄宗妃武氏生壽王琩，王第二十二女宮字曰應玄，母妃韋氏。”在唐玄宗李隆基的所有兒子中，老媽姓武、老婆姓韋且受封壽王的，隻有“李瑁”一人！毫無疑問，這篇墓志中的“壽王琩”指的正式壽王“李瑁”。在女兒的墓志中将父親的名字記錯，這在那個講究“以孝治天下”的時代是無法想象的、更加是非常“忤逆”的行為！所以，“李瑁”的外孫們、不管是親的還是過繼的，都是不可能把他的名字給搞錯的，毫無疑問、他就叫李琩，不叫“李瑁”！

陽城縣主李應玄墓志拓本

那麼，為何《舊唐書》和《新唐書》都将李琩的名字記作了“李瑁”呢？衆說紛纭、莫衷一是。有說是五代時期編纂《舊唐書》的人在抄錄舊檔時将李琩的名字抄錯了、多寫了一橫的；也有說在唐朝、五代時期因為沒有“文字标準化”，“琩”和“瑁”是通用的。甚至還有說“李清”“李瑁”“李琩”都是真名的，李清可以改名為李琩或李瑁，李瑁為何就不能改名為李琩呢？這三個名字隻是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使用的名字而已。

壽王李琩與楊玉環（劇照）

說“琩”和“瑁”通用，個人認為站不住腳。如果真的通用，為何唐玄宗李隆基的《群臣請立道德經台奏答》和陽城縣主李應玄的墓志中都将壽王的名字記作了李琩？這顯然是說不通的！那麼，《舊唐書》在轉錄時抄錯了呢？這個有可能，那會兒可沒有“Ctrl C＋Ctrl V”，文檔都是靠人來抄寫，即便是雕版印刷，也都是由人來刻闆，抄錯了字、刻錯了字的情形其實并不罕見。遠的不說，就說清朝的康熙帝，在奏折的朱批中就存在很多錯别字。還有康熙帝禦筆親書的“避暑山莊”四個字中，“避”字中的“辛”就多了一橫！不管是有意為之還是錯别字，至少說明在古代寫字多一橫、少一撇的情況還是非常常見的。因此，《舊唐書》的編纂人員将李琩多寫了一橫、抄成了“李瑁”是完全有可能的。

避暑山莊匾額

但問題又來了，既然歐陽修已經提出了質疑，并援引了唐玄宗李隆基的《群臣請立道德經台奏答》和武惠妃的碑銘作為證據，為何《新唐書》依舊采用了“李瑁”這個名字呢？要知道，那會兒唐朝已經滅亡很多年了，給唐朝的皇子更正一下名字并不犯忌。《新唐書》本來就是對《舊唐書》進行糾錯、修正的，為何“主編”歐陽修提出了質疑，而最終“李瑁”這個名字卻依然被收錄進了《新唐書》呢？多少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就好比《清史稿》将乾隆帝的繼後記作了烏拉那拉氏，但後世史學家經過考證确認是趙爾巽等人記錯了，于是後來的很多史料中都将其改為了輝發那拉氏。這樣的修正是很正常的、也是比較常見的，為何宋人明知有疑問還要“以訛傳訛”呢？這同樣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清史稿

至于第三種說法，個人覺得可能性不大。既然史籍記載了壽王結婚時曾經更名，為何再度更名時卻沒了記載。再者，“李瑁”比李琩僅僅多了一橫而已，古代的皇子更名鮮有如此操作的。比如同時期的李成器更名李憲、李隆範更名李範等等，再比如後世的趙德昌更名趙元休、趙元侃、趙恒，都不是加一橫、減一豎這樣的操作！因此，個人并不認同這樣的說法。無論是把“李琩”改為“李瑁”、還是把“李瑁”改為“李琩”，都不符合古代皇子更名的操作習慣。當然，古人為避帝諱、父祖之諱的确可以缺筆，但“琩”和“瑁”與唐朝任何一位皇帝的名諱都不沖突，又為何要缺筆呢？這同樣是說不通的。

讓皇帝、甯王李憲（劇照）

綜上所述，楊貴妃的前夫兼“兒子”應該就叫李琩，之所以被史籍記錄為“李瑁”，很可能真的是因為古人在轉抄時多寫了一橫，後世的便“以訛傳訛”、沿用了“李瑁”這個名字。畢竟，負責轉抄、校對的書吏們對前朝皇子的名諱也未必清楚，抄錯了的情況完全是可能出現的。至于歐陽修提出質疑之後《新唐書》仍然沿用了“李瑁”這個名字，或許是因為宋王朝官方認為這個人可有可無吧，為了他再去進一步考證、更名，沒必要！既然《舊唐書》已經寫了，《新唐書》照抄就是了，反正這個鍋也不需要由宋王朝來背。不是宋王朝的史官們都很水，而且歐陽修本人太較真兒了……李琩這個人對于唐王朝的政治走向并沒有什麼影響，除了被他親爹給綠了之外，真心沒有什麼值得“載入史冊”的事迹！宋仁宗趙祯和宋王朝的史官們不願意為他多費心思、浪費筆墨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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