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臧登華
文字這東西，自從老祖先發明之後。越演變就越光怪陸離。一“撇”一“捺”是個“人”字，本來是約定俗成了的，大家都這麼寫。但其實不然，有的人非得變個花樣不可。
到過曲阜的人都知道，孔府大門有這麼一句對聯：“與國成休安富尊榮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聖人家”。這幅對聯的“富”字上面少了一點，意為“富貴無頭”。清人紀曉岚在書寫這幅對聯時，是否故意阿谀孔府還是有其它意思不得而知。無獨有偶，明朝山東巡撫李精白為大太監魏忠賢建造生祠時，曾在疏請中肉麻的寫道：堯天之巍蕩，帝德難名；時雨之沾濡，元勳丕著。李在寫疏的時候，卻故意把“巍”字的“山”寫在下面，說是“懼壓上公之首”。
“富”字沒有了一“點”，“巍”字把“山”寫在下面，就是拿給大學生、博士生，也一定不會認識。但是，阿谀者卻認得，被阿谀者也都認得。不僅認得，雙方還都非常高興。這可不是寫了錯字，更不是書法家的學問，其中之妙，書寫者最為清楚。“魏”在“山”下，則頂多巡撫還是巡撫；“魏”在“山”上，則更大的烏紗帽便會戴在巡撫頭上。文字研究到這般功夫，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不過，也有玩花樣文字玩砸鍋的事情。《古今譚概》記載，南宋初年，有個叫謝潤夫的拆字先生，從蜀來到京城臨安，因為替朝廷和大臣們測了幾次字都很靈驗，大為聞名。一年春天，皇帝派人找他測了個“春”字，由于他不滿秦桧的專權，便說這“春”字“秦頭太重，壓日無光”。這事被秦桧手下偵知，不久就把他陷害緻死。拆字先生因“秦頭”而掉了自己的頭，卻也留下了一段令人憤慨的故事。
皇帝老子天下第一，幹什麼都沒有人敢說不字。其他人沒有這個資格，但可以絞盡腦汁玩文字花樣。想起來，這也是中國文字最難學的原因之一。那些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等等之文，能把字母倒過來寫嗎？即使倒了過來，又豈能阿谀奉承，換來烏紗光宗耀祖，或者大禍臨頭、身首異處？由此看來，中國的文字比洋文又多出了兩個功能，那就是“烏紗”功能和“掉頭”功能。不知道研究文字的專家注意到這一點沒有？
所幸的是，當今社會政通人和，封建社會的花樣文字和文字遊戲已基本絕迹。這對于使用漢字的人來說，應該是一個福音。不過，如果還有李精白之流，他們會感到生不逢時，遺恨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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