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舟過吳江
文/蔣捷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這首詞寫春愁。春愁是詩人永恒的題材,通過春愁來抒發人生之愁最能打動人心。蔣捷這首春愁寫得與衆不同。秋娘渡與泰娘橋,聽着多美的名字?富于女性的陰柔的美。女性心理感受春愁,更加細膩,更加深沉,更加曼妙。風又飄飄,雨又潇潇,兩個又字用的極妙,再加上整首詞逐句葉韻,節奏感極強,非常生動地表現了詩人對春光易逝的強烈感受。清爽俊逸,充滿流暢的音樂感。
結尾兩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已成千古名句。看似清淺随意的寫實,卻是匠心獨運。形容詞作動詞用,再加上兩個動感極強的“了”字,獨到地體現了春去也的無奈與傷懷。比李後主的“櫻桃落盡春歸去”更有情緻,更有韻味。蔣捷由此獲得“櫻桃進士”的美稱。
虞美人•聽雨
文/蔣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鬓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首詞通過少年、壯年、老年三個人生不同階段對同一種自然現象——雨的不同感受,表現了人生的巨大變幻,悲歡離合的惆怅與無奈。
少年聽雨,正在歌樓及時行樂,昏天黑地呢,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下不下雨無所謂了。
壯年就不同了,經曆了人生遭際,上有老,下有小,辛勤事業。事業不容易啊,充滿挫折。乘船出差(客舟就是出差乘的船),心情郁悶呢,寬闊的江面上,烏雲低垂,斷雁西風,所謂秋風秋雨愁煞人,平添無限凄怆。
老年了,又是一番心境。曆盡人生的悲歡離合,兩鬓蒼蒼,與世無争,到廟裡隐居了(僧廬就是廟宇)。如同辛棄疾的詞所說: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一切都無所謂了。一任屋外細雨纏綿,已經激不起絲毫的情感漣漪。
這首詞表面上寫一個人的一生,實際上也是對每個人人生不同階段不同境遇不同心态的富于象征性的概括。因此讀起來蕩氣回腸,感慨萬千,因此成為千古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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