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徹底結束了18年前的青春故事，多年的執着如今看來竟然像是一個笑話。不過，我并沒有傷心絕望，反而腦海裡卻一直萦繞着這樣一句話：人生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傾訴：金悅

（故事人物為化名）

■年齡：36歲

■職業：自由職業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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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某人已經結婚十年了，婚姻一直過得不好不壞。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特别努力地拼搏，一直很努力地生活。因為父母給不了我什麼幫助，我又不敢去離婚，所有想要的，隻能靠自己去争取。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不夠好，一直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哥說，我小的時候長得很漂亮，可我并不認為漂亮是一個好詞，因為在我的意識裡，漂亮常常和麻煩息息相關。

記得從上小學一二年級開始，我身後總有一個男孩子不遠不近地跟着我，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我每天上學出門，一回頭，就能看到他在我身後不遠處。我不知道那男孩是什麼意思，隻是覺得有點害怕。

後來我父母知道了，找到了男孩子的家裡，可并沒起什麼作用，或許男孩子家長并沒有把這件事看得有多嚴重。

一年一年過去，那個男孩子就像着了魔一樣，每天跟在我的身後。一直到我們都讀了初中，他也會經常出現在我的身旁。

那時候，我也不跟家裡人說了，因為爸爸會指責我，說我不懂得自愛，肯定是我招惹了人家。為了避免惹出大的麻煩，爸爸不允許我穿漂亮的衣服，以至于我上大學之前，都沒有穿過漂亮的裙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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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現在已經原諒了父母，因為他們的認知水平就在那裡。不過，他們的指責也在某種程度上，讓我懂得一個女孩子要自愛，要學會保護自己，所以在後來的人生當中，我沒有因為生活的困頓、各種不如意而選擇抄近路、走捷徑，現在的我完全是在靠自己的努力掌控着自己的人生，沒有因為任何困難而自暴自棄，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感覺也很自豪。

本來得不到父母的庇佑就已經很委屈，愛美的年齡又被剝奪了穿漂亮衣服的權利，讓我對那個男孩感覺異常的憤怒。

有一次，當我和朋友在一起玩兒的時候，他又出現在我的旁邊，我順手抄起一根棍子狠狠打了他。其實當時我也非常害怕，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阻止他繼續跟着我。一直到我考上大學，才終于擺脫了他的糾纏。

後來，那個男孩子長大成人之後，娶了我當年最好的朋友，聽說日子過得也不錯。偶爾回鄉有時候會遇到他，我曾經也想問問他，當年為什麼那樣對待我，導緻那段經曆像夢魇一樣尾随了我那麼多年。後來學習了心理學，我對這件事也釋然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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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正影響我後來人生的是18歲那年青蔥歲月裡發生的故事。

2004年，高中畢業後的我，考入一所高等院校。那年的10月，晚自習結束，我在操場邊偶遇一個同學，當時他身邊還有一個外班的男生。我同學介紹說：“他叫佟明，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于是我和佟明就這樣認識了。

我們不在同一個班級，本來沒有任何交集。2005年元旦前的那個下午，我拿着校報去老師辦公室，再次遇到了他。于是，我們互留了宿舍電話。那之後，我們的聯系漸漸增多，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青澀、純粹、全力以赴，大概這就是青春最好的樣子吧。

一直以來，因為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父母不允許我熬夜。和佟明認識之後，我就經常跟着他和他的夥伴兒一起去網吧，玩遊戲、聊QQ、聽歌，像《兩隻蝴蝶》《在他鄉》《一生有你》都是我們經常聽的歌曲。那時候的我太單純，從來沒想過我和他之間是什麼關系，更沒有考慮過遙遠的未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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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弱弱的我，一個星期要輸液5天，一個學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醫務室，老師同學一度認為我有心髒病，即使不上課，老師也不會去考核。我們認識後，他也沒有問過我的身體狀況，隻是要求我每天好好吃飯，每天早上要喝牛奶、吃雞蛋，晚上要去操場溜圈，每天保證3000米左右。如果周末我不想起床吃飯，他就會把飯買好送到樓下，我如果不下樓，他就會一直站在那裡等，等半小時四十分鐘，都是常有的事。

除了上課的時候，課下我們幾乎天天待在一起，去大食堂吃馄饨要加個雞蛋，四食堂的蛋花湯很好喝、三食堂的雞絲炒餅味道不錯，六食堂的小炒很地道，周末我們偶爾也會去學校附近的小店吃飯，那個阿姨做的蛋炒飯裡會放番茄。

有時佟明和他班上的同學聚餐也會帶上我。有一次，有個男同學給我的杯子裡倒了很少一點酒，他不動聲色地把酒倒進了他的杯裡，後來再沒有男同學硬邀我喝酒了。

他們喝酒的時候，會先為我點一點主食，他會在不經意間和我同吃一碗飯。但除了經常在一起玩兒，我們并不是戀人，因為誰也沒有向對方表白過。

如果一定要給這段關系一個界定，那就是若幹年後，我曾經收到他發給我的一條短信：一直以來，我都喜歡你，而你笨得不知道我的心意。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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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因為有了他的陪伴，我的身體奇迹般地好了起來，也許這就是愛的力量吧。我一直認為，是他醫治好了我身體的頑疾，他是我當年生命裡的一道光。隻是我從來沒想過，突然有一天，這道光會突然消失。

2006年年初，他去外地實習，我們的聯系因此中斷。2006年暑假前夕，他回學校領畢業證，我們見了一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因為從來沒有想過這段關系會結束，所以突然的分離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突然中斷的感情連接，讓我一蹶不振，讓我一度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對我走過心？我們是什麼樣的關系？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可我們的同學、朋友都覺得我們最終是要在一起的，因為我們是如此的默契，我們不需要講話，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意。他也說：“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我在你那裡是透明的。”我們從來沒有越界的舉動，卻感覺到了彼此給予對方的溫暖。

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應該是我活到現在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可以那樣被一個人關愛着、溫暖着。可在一起有多快樂，離别就會有多傷感。這段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情感對我後來18年的生活影響巨大是我自己都預想不到的。

他走後半年，我接到一條短信：這是我的手機号，你存一下吧。沒有名字，但直覺是他。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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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次次打電話問他，我們是什麼關系？等來的都是他的沉默。在一起可以同吃一碗飯，分開後就可以這麼決絕嗎？他在那頭一言不發。

有一次，他說：“如果你畢業也可以回來，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我們就在一起。”那會兒，家裡人也在幫我物色工作，可遲遲沒有回音。同時我也覺得他太過現實，所以就沒有回複他。

那時候我家裡條件不好，媽媽體弱多病，我和弟弟都要上學，為了生計，父母都很辛苦。但佟明家裡條件要好得多，他爺爺奶奶都很疼他。單從經濟條件方面，我們家裡的條件也是不如他的。而且他家裡找人給他安排了工作，而我一切隻能靠自己。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所以注定沒有未來。

雖然他把我從一個泥坑裡拉了出來，又不聲不響地離開，可我依然執着地認為他就是我人生的一道光。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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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也到了畢業的時候，找工作的時候感覺非常無助，因為得不到任何的支持和幫助。我一個人去單位面試，一個人租房住，賺很少的薪水維持生計。

那一年，姥姥過世了，媽媽生病住院。我因為沒有能力幫到家裡，總是悄悄落淚，整個人變得憂心忡忡。

佟明當時已經有了女朋友，跟他是一個系統的，有正式工作，而我在一家工廠做三班倒的普通女工。

雖然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距離，但我沒有覺得我這個人有多差，反而一直都很要強。其實我在學校的時候一直出類拔萃，雖然經常生病，可成績不錯，也在學生會任職。所以，就我個人而言，并不是配不上他。可能力和現實境遇造成的強烈的反差，讓我感覺很無力。

似乎出于對他的報複，在他結婚之前，我先一步嫁給了我現在的老公。結婚後的生活一地雞毛，婆媳關系也經常讓我焦頭爛額。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我的家庭條件好一些，我的工作好一些，我就可以和佟明在一起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斷斷續續一直有聯系。有一次，他對我說：“你的優點其實很突出。你會這樣那樣地給自己定目标，你是個永不服輸的人，更是一個敢挑戰的人。可是，你屬于争強好勝的個性，我又何嘗不是。一個男孩在一個女孩面前一點隐私都沒有，你覺得男孩會選擇女孩嗎。”

要強，強勢是他對我的基本評價。那年的12月31日，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才得知他和那個姑娘分手後，又談了一個女朋友。再之後，他結了婚，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然後我們就各自湮沒在各自瑣碎的生活裡。

隻是，這些年，每次一想起他，還是會莫名其妙的心痛。那段沒有明确的關系，成了我心頭不能釋懷的結。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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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某一天，他突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要離婚了，說他對媳婦那麼好，舍得給她花錢，買8000塊一件的衣服都不猶豫，可她媳婦跟他父母總是處不好關系，讓他很苦惱。他講了很多家庭生活中的不如意，講了家裡發生的各種糟心的事情。他最後問我：“如果我離婚了，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嗎。”我回複說：“太晚了。”

接到那個電話後，我在辦公室控制不了情緒地大哭了一場，哭得自己渾身顫抖。那時候，我過得也不好，每天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還沒有錢還房貸，日子過得很不幸福。今生沒能和他在一起，我很難過，但我不希望他過得不好。

我知道自己對他還有感情，可我已是一個孩子的媽媽，即使我過得不盡如人意，我也要為孩子的未來負責。我對這份感情雖然有留戀也有懷念，可也一直很清醒，所以，我态度很堅決地回絕了他。

第二天，他又給我打電話，說要借錢。我感覺非常錯愕，想都沒想就回複說：“我沒有。”他家經濟條件很好，怎麼會找我借錢？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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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他媽媽也給我打了個電話，還是借錢，說他家做生意賠錢了，他爸爸得癌症住院了。

我依然沒有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覺得感情和錢是兩碼事，不能因為我對他懷有舊情，就可以和金錢相關聯，如果這筆錢借出去，後面我們又該如何相處？我無法預料，不敢冒險。

2018年整整一年，他好像對我都是“冷若冰霜”。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把他拉到我們一個校友群，那個群是我建的，他進群了，可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過。

一個和我關系較好的同學私聊問我，你從哪裡把他刨出來的？我說，墳裡。說完這句話，我竟然忍不住笑了。 這是第一次提起他，我的心那麼平靜。

18年過去了，我想，如果時間倒流，我們也不會在一起的。每個人都很難改變自己的認知，猶如難以改變自己的出生環境一樣。我要感謝他終于把我從夢幻般的愛情拉回了現實，也為我們18歲的青春徹底畫上了一個句号。

18年來，我一直對這份感情無法釋懷。可如今重新整理這份感情，卻發現我所有的放不下，所有的不甘，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婚戀導航

心理學上有個詞叫做“未完成情結”。因為佟明的不辭而别，沒有為那段懵懂的感情畫上一個句号，所以，一直存在我們主人公的記憶當中。18年來，這份情感和懷念，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懷念無法回去的青春和逝去的時光。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時間，有時候這個時間有些漫長，不過隻要願意成長，什麼時候都不晚。

■文/河北青年報記者皮雪雁

■編輯/皮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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