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由張藝謀導演,鞏俐,李保田主演的電影《菊豆》,曾獲得第6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這是内地第一部獲此提名的電影。
電影以上世紀二十年代的中國農村為背景,講述了一個人倫悲劇,當年因為尺度大,一度被列為禁片。
《菊豆》改編自劉恒的小說《伏羲伏羲》與原著相比,電影做了大幅度的改動(參考 《伏羲伏羲》‖有一種悲劇,叫父子兄弟 )
年近半百的染坊主楊金山,有着嚴重的生理和心理缺陷,他的前兩任老婆都被他折磨至死,之後又買下20歲的菊豆,想為自己延續香火。
40歲的老光棍楊天青是楊金山的本家侄子,住在樓下的染坊裡,也是楊金山免費的長工。
菊豆年青姣好的身子,和每晚傳來的慘叫,讓天青對年輕的嬸嬸産生了奇妙的感覺:既有對異性身體的渴望,也有同情。
在同一個屋檐下,這樣的暧昧肆意滋長,自然而然地,天青與菊豆偷偷在一起了,還生下了兒子楊天白。
天白的出世,讓菊豆墜入更深的黑暗,本為父子的天青天白,卻不得不以兄弟相稱,這出人倫悲劇,最後終結在菊豆一把決絕的大火中。
竊以為,原著中人物性格,情節發展更為合理、細膩,悲劇的力量顯得綿長。
電影中沖突則更集中、激烈,悲劇的力量頗為震撼。
(1)楊金山,悲劇的始作俑者
他花大價錢買下菊豆,把菊豆當做傳宗接代的牲口,他宣稱:生下兒子我給你做牛做馬,生不出就抽死你。
有生理的缺陷的他,注定生不出孩子,所以菊豆每晚都要遭受毒打、折磨,生不如死。
菊豆後來的出軌,也是他逼出來的,因為隻有生下孩子,她才能活下來。
所以在發現天青對自己有好奇與同情後,菊豆主動接近天青,生下了天白。
老來得子的楊金山大喜過望,蒙在鼓裡的他,以為是郎中為他開的猛藥見了效,還特意跑去酬謝,結果半路突然中風,導緻下半身癱瘓。
不再害怕他的菊豆和天青,肆意癡纏,偷偷作起了夫妻,一敗塗地的楊金山蓄意報複:
幾次加害菊豆天青與天白,死也要拉這一家子來墊背。
後來在天白開口叫他"爹"時,他改變了主意,他不再想害死天白,相反的,他對天白關愛有加,每天教導天白稱天青為哥。
他大張旗鼓地為天白舉辦三歲宴,逼着天青在衆人面前承認天白是他的弟弟。
他把菊豆天青永遠釘在不倫的恥辱柱上,楔子就是天白。
即使是死後,他對菊豆的壓迫依然沒有減少:
菊豆作為寡婦,天青作為侄子,必須攔路擋棺49次,在衆人面前以示清白。
躺在厚重的棺木裡,楊金山一次又一次地碾壓菊豆的靈魂。
按照楊家族規,菊豆不能改嫁,天青必須搬出染坊。
天白更是他留下的"殺手锏",他代替死去的楊金山,也代表着吃人的倫理道德,時時監視着菊豆和天青。
天白對菊豆天青的仇恨,與楊金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電影的結尾來看,楊金山赢了,壓迫人性的封建勢力赢了。在這股勢力之下,菊豆的結局隻有一個,隻是方式不同而已:窒息或毀滅。
(2)楊天青,悲劇的演繹者
出于對異性的渴望,天青偷看菊豆洗澡;出于對菊豆的憐愛,他一度阻止楊金山虐待菊豆,讓水深火熱的菊豆誤以為遇到了救星。
本以為是王者,結果是青銅,在封建禮教的束縛下,怯弱的天青親手導演了後面一連串的悲劇:
聽到豬的慘叫聲,菊豆意有所指地說,那頭垂死的豬在哭它的命,天青隻是顧左右而言他,說叔叔脾氣不太好。
楊金山外出,菊豆主動接近他,有賊心沒賊膽的他,夜晚把門頂得死死的。
生下天白後,隔在中間的楊金山,幾次加害他們,他還要在衆人面前扮演孝順侄兒的角色。
有一個場景,令人心酸:
楊金山廢了以後,為了避免風言風語,菊豆冒險用各種土方法避孕,結果身子糜爛,不能再生育,天青隻敢帶她去看醫生,連回家也不敢一起回。
他不敢讓他們的關系見光,又不願帶他們遠走高飛。菊豆一個弱女子,獨自忍受肉體的痛楚、心理的創傷和精神的煎熬。
如果他勇敢一點,在天白還不知人事之時,帶着菊豆天白走得遠遠的,重新生活,所有的悲劇或許都将避免。
原著中的天青是個16歲的少年,是遭叔叔壓榨而無路可走的少年,在與菊豆6年同病相憐的相處之中,産生了愛與同情。
與菊豆在一起後,雖然沒有帶菊豆離開,但還是表現得很有血性,盡力保護着菊豆。
電影中的天青,是個40歲的大男人,而且他有外出謀生的經曆與經驗,但他從未想過帶菊豆遠走高飛,最大的可能是:他看中了無後的叔叔楊金山的大染坊。
對于天青,膽怯與懦弱是表象,虛僞與貪心才是本質。
他給菊豆帶來了短暫身體的歡愉,卻帶給她一輩子的痛苦。
正如網上一句話:
以為你會為我遮風擋雨,可沒想到後來風雨都是你給的。
(3)楊天白,封建禮教的幫兇
電影中的楊天白,有着充滿殺氣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小小年紀的他,也确實手握幾條人命:
失手把楊金山拖進染池淹死。
拿着大砍刀,追殺村裡嚼舌根的人,若不是那人跑得快,不知道會死得多慘。
他從地窖中拖出與母親幽會的天青,将昏迷的親生父親丢進染池淹死。
也正是親眼看到他淹死天青,心死的菊豆才一把火燒掉了染坊,燒掉了這個禁锢她身心的牢籠。
一面是給予他生命的菊豆天青,一面是吃人的封建禮教,天白毫不留情地站在了親生父母的對立面,成為封建禮教的幫兇,冷漠而決絕地了結了親情。
菊豆敢愛敢恨,但她的力量在強大的封建勢力面前,如同蚍蜉撼樹。
菊豆的悲劇,是特殊環境下時代的悲劇,更是女性命運的悲劇。
婚姻,情愛,生養,是女人一生繞不開的結與劫,一着不幸,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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