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萌芽

我大學主修建築設計，那時候我滿懷憧憬，希望自己将來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建築設計師。

餘江是我們建築美學課的主講老師。第一次上他的課，我就被他的飒爽英姿深深吸引了，他的高額濃眉、明眸皓齒，他淵博的學識和潇灑的談吐，還有他的謙遜和從容，滿足我對“白馬王子”的全部想象。

于是我瘋狂愛上了這門課，我經常在課堂上悄悄畫下餘老師的肖像，藏在筆記本裡。

餘老師的妻子，和他一樣溫文爾雅。我曾在校門口看到他們并肩而行的背影。然而餘老師已經成家這件事情，并沒有阻止我繼續暗戀他，我任由愛的種子在心裡生根萌芽。

每周兩次的建築美學課，成了我最期待和珍惜的時光。有時候，我會在下課後找餘老師請教一些問題，但是這些交談都是短暫的，我渴望更多的相處時間。

我了解到餘老師作為碩士研究生導師，每年招收2-3名研究生，因此我非常努力的複習考研，想成為他的學生，那樣的話，我可以每天待在餘老師的工作室，和他一起做研究課題，那将多麼幸福。

02 追随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順利完成本科階段的學業，并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本校的碩士研究生。可是當我滿懷期待準備選導師的時候，卻發現餘老師不在導師名單上！

我通過各種渠道打聽餘老師的情況，才得知他妻子在A市得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機會，他義無反顧的辭掉學校的職務，随妻子去了A市，在一家先鋒建築評論的雜志社做編輯主任。

我的夢想瞬間坍塌了。那個時候，我全部的計劃都是圍繞餘老師展開的，當這個中心點消失的時候，一切都在做離心運動，我感到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的意義正在消亡。

我翻看着自己曾經為餘老師畫的肖像速寫，慢慢地，心裡萌生了一個新的計劃，後來我也是這樣行動的。

我不顧家人和朋友的勸阻，毅然放棄了繼續讀研的機會，向餘老師工作的那家雜志社投遞了求職簡曆。經曆了初選、筆試、複試和面試之後，我得到了一個見習編輯的崗位。

在新員工見面會上，我見到了餘老師，我忘不了那一刻，那種失而複得的欣慰感。我終于又把餘老師拉進了自己的生活，不，準确來說，應該是，我終于又将自己的生活圈向餘老師靠近了。

從師生關系變成同事關系，我為這種變化感到莫名的興奮。

餘老師是主任，我是見習生，我和他之間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級關系，中間還隔着幾個層級。但我還是有事沒事就去找餘老師請教問題，我看得出來，他對我的出現還是挺高興的，也樂意和我交談，我甚至從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些我曾經不敢奢望的情愫。

我開始大膽地邀請餘老師工作之餘出來喝杯咖啡，他也邀請我去他家裡吃飯，我答應了，我不會放過任何相處機會，即便不是獨處。

在他家裡我又見到了他的妻子，這個溫婉的女人依舊美麗動人，但是眼角也掩不住歲月的痕迹。我是多麼羨慕她，能夠如此完整地擁有餘江。

畢竟，我一直以來的追随，隻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和餘老師有更多的交集，至于更深的發展，我不敢想，未來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時候，隻要能常常見到他，我便是開心的。

那天飯後我們三個促膝長談，聊起了當年在學校的往事，餘老師還翻出了我們班外出寫生的影集和畢業相冊，指給妻子看。我發覺，照片裡我的面容是多麼單純。

03 接納

在雜志社工作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順利通過見習期，成為正式員工。我對餘老師的渴望在逐漸增長，尤其是他眼裡那些暖意，讓我滋生了更多隐秘的欲望與幻想。

第二年春天，行業年會在美麗的濱海城市舉行。社裡安排餘老師帶我赴會。雖然，同行的還有策劃部和營銷部的兩位同事。但是能與餘老師一起出行，我還是激動不已，一路上我都緊随着他，我們的關系由此變得更加微妙。

會議結束那天傍晚，離我們回程的航班還有六個小時的時間，同行的兩位回酒店休息，我和餘老師相約去濱海大道上逛逛。

我們坐在綠道邊的長椅上休息，夕陽美極了，霞光為他的身影鍍上迷人的金邊。我鼓起勇氣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極其短暫的停留讓我的嘴唇感受到了他皮膚的溫軟。

餘老師沒有躲避，當我擡起臉時，他反而用力摟緊了我。我們在夕陽裡擁吻，那場景一定很美吧，那是我曾無數次幻想過的浪漫場景。可是路人并不知道這是一場不道德的愛戀。

我們隐秘的關系從行業年會之後一直在繼續。為了保守這一秘密，我幾乎沒有深交的朋友，因為怕被無意窺探。

我在雜志社的工作時間裡如履薄冰，不再去向餘老師請教問題，在樓道上遇見他的時候也不像從前那樣熱情地打招呼，生怕被同事看出端倪。我們日常的交談和噓寒問暖，被每周一次的幽會代替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得到了餘老師。可是慢慢的，我覺得這種生活并非我想要的。我恨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到他妻子身邊，我恨他在與我相處的時候接到電話就緊張皺眉，我恨他和我一起吃飯的時候不停地看手表。我覺得我得到他的同時也失去了他，更失去了自己的尊嚴和灑脫，失去了内心的坦蕩。

我知道我們這種關系遲早會結束，但是，會以什麼方式結束呢？我不知道。

04 結束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蕭瑟的秋風卷起落葉，在楓丹廣場上，餘老師對我說，他妻子懷孕了，他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照顧家庭。話下之意，顯而易見。我曾經幻想過無數種我們分手的場景，但是那天的情境，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感到卑微的羞憤感如潮水般将我的心淹沒。我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商量”，而僅僅是“告知”。我知道我無力挽回他，我并沒有像小說描述的那樣該歇斯底，也沒有溫柔的哭泣搖尾乞憐。我攥緊拳頭，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輕輕點頭，說完再見轉身離開了。

那天我哭了一夜，不是因為失去了餘老師，而是悔恨自己曾經的飛蛾撲火和自取其辱。我想，在一段婚外情裡，第三者和背叛者無論有多真心，都絕不是“無辜”的，最終都會走向消亡。

第二天早上我遞交了辭職報告，離開了那座曾經讓我無比向往的城市。

05 領悟

如今我已過而立之年，是一家建築事務所的主創設計師，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一個乖巧的女兒。

一直以來，我将這一段不光彩的記憶封存起來，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直到今天，我将這個故事訴諸筆端。我想告訴大家，有些事，如果不做可能會覺得遺憾。然而，一旦做了，或許會成為整個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塌陷區。

如果克制不能給我們幸福的話，那麼，放縱更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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