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和誰搭檔,均能相得益彰,始終保持高水準發揮,著名彈詞表演藝術家江文蘭就是這麼一位“超級下手”。8月28日,江文蘭在華山醫院因病逝世,本報聯系到了江文蘭的兩位名學生,一位是蘇州吳中區評彈團的“女狀元”張建珍,一位是上海評彈團的優秀演員吳靜慧,聽她們追憶和恩師發生的故事。上海和蘇州兩地,恰恰也是江文蘭一生的舞台。
圖說:江文蘭
為學生甘做綠葉
江文蘭最後一次登台亮相,是在2008年的上海。那時,張建珍剛剛獲得江浙滬評彈金榜大賽“女狀元”,在頒獎晚會上,師徒二人共唱了一曲彈詞開篇《梅竹》。學生擔任下手,琵琶聲聲,唱腔動人,江文蘭難得地在台前彈起三弦,一開嗓“梅欲去時難舍竹”,并非高亢清麗的聲音,而是有點“小沙喉嚨”,這便是她嗓音的獨特之處,光是這一句,台下便已是滿堂掌聲。
同期,吳靜慧和黃海華也從浙江一起來上海參加金榜大賽,在鄉音書苑,這對夫妻檔說起了《玉蜻蜓》裡最難的一段“沈家書”。這段書不是常見的唱功書,而是說功書,老聽客聽說是王柏蔭、江文蘭的學生來演出,都紛紛來捧場。密密麻麻的觀衆席上,也有王柏蔭和江文蘭的身影,演出後,兩位老人會指出哪裡還可以再提高,依托二老的名氣,這對夫妻檔在上海也被越來越多觀衆熟知。
圖說:蔣月泉與江文蘭演出《玉蜻蜓》
台前的江文蘭,留給觀衆的更多的是下手的英姿。她的嗓音甜糯,内行稱之為“糯米沙”,擅唱“蔣調”“俞調”“麗調”“薛調”等,深受聽衆喜愛,有“超級女下手”之美譽。而這稱号又是如何煉成的?在學生們看來,天賦和勤奮缺一不可。
張建珍曾聽先生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那時候江文蘭家裡條件不好,她一邊折火柴盒、香煙盒掙錢,一邊聽鄰居家請來的老師教孩子唱評彈,一下午下來,鄰居家的孩子還沒學會,江文蘭已經唱得非常流利。
江文蘭說書的經驗之談,一是“人在書裡,書在心裡”;二是“放好噱頭、起好角色、唱好篇子”。去江文蘭家裡學習,吳靜慧總能看到她在看電視上的各種戲曲和音樂節目,“先生不單單是超級下手,她在說表和唱腔方面絕對是頂尖的,對書的理解和對人物的理解常常讓我豁然開朗。”
常伴先生身邊,吳靜慧總聽到她嘴裡哼着民歌小調,隻要聽到好聽的音樂,江文蘭總能模仿得非常像。江文蘭不忘叮囑學生:“唱評彈的人,你腦子裡這根神經,時時刻刻都要想着你的音符,曲調不能松懈。”
圖說:江文蘭演唱《羅漢錢》選曲
送橘子祝願早日成角兒
2000年夏天,剛從評彈學校畢業的吳靜慧正式向江文蘭拜師。春節,吳靜慧到江文蘭家中拜年,老人獨居在蘇州的老房子裡,給了吳靜慧一包橘子。“先生,為什麼要給我橘子?”吳靜慧問。“先生希望你能成為角兒。”江文蘭笑着說。
生活上的江文蘭非常簡樸,吃穿用度都很節儉。吳靜慧說起江文蘭最愛吃的菜,竟是涼拌莴筍和蠶豆。吳靜慧拜師後,常常要從杭州跑到蘇州或者上海跟老師學藝,有一次在上海授課,江文蘭留她住了一晚,還給她做了糟鹵雞爪,這些家常美味,至今還讓吳靜慧戀戀不忘。
晚年的江文蘭住在養老院裡,吳靜慧就帶着蘇州家裡自己種的蠶豆,還有涼拌莴筍,裝在飯盒裡前去探望老師。盡管當時護工說“江老師這個不能吃了,血糖會升高的”,江文蘭還是忍不住嘗了幾口。
圖說:晚年江文蘭
再不能聽一回《玉蜻蜓》
盡管生活中非常随和,一說到藝術,江文蘭就變得非常嚴厲。很長一段時間裡,張建珍都不敢看先生的眼神,仿佛一看,就能把她的底氣看穿。如今已是張建珍拿手開篇的《宮怨》,當初卻是怎麼唱都不能讓江文蘭滿意,“我從你身上聽不到情感”。不知道唱了多少場,張建珍終于聽到了先生的一句肯定:“我總算聽到一點情了。”
2011年1月,張建珍第一次到上海開個人專場,江文蘭特地囑咐她,不要跟觀衆說個人專場,這是畢業以來向觀衆做的一次彙報,有什麼不足請觀衆指正。演出前一晚,江文蘭還把張建珍叫到家裡唱給她聽。
舞台上,江文蘭與蘇似蔭拼檔達30年,以演唱長篇彈詞《玉蜻蜓》為主。今年8月,吳靜慧和黃海華還有上海評彈團一衆名家開始在海上梨園說《玉蜻蜓》,傳承老一輩評彈藝術家的藝術魅力,以當代的形式呈現給觀衆。而這部書,當初正是江文蘭和王柏蔭傳給吳靜慧的。
圖說:蘇似蔭與江文蘭演出長篇彈詞《玉蜻蜓》
“先生留下來的最珍貴的資料,就是和蔣月泉先生說過的24回《玉蜻蜓》,我和黃海華一字一句抄下來學的。”吳靜慧說,這24回書是他們心目當中最寶貴的資料。每次大家想到一個新噱頭,都會思考,先生會不會同意這個噱頭?如今,王柏蔭、江文蘭都相繼去世,先生的精神卻留在他們心中:“時代在變化,先生肯定也是跟着時代走的,他們都是很時髦的人。”(新民晚報記者 趙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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