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須記。
當在電影院看《奇迹·笨小孩》時,我第一次聽到“好景”這個詞,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鄉間曠野的草,和匍匐前進的蟻。
它們這麼普通,這麼小,這麼脆弱,但卻在公平的陽光下活着,堅韌而又挺拔。
然而在當下,陽光也不“公平”了起來。
比如城市裡一幢幢玻璃大樓窗明幾淨,“蜘蛛人”們為了他們的日光将自己的生命懸挂在一根繩索之上。
命懸一線,隻為生計。
而無論是草還是蟻,它們都同樣有一個特點:團結。
就如同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國電影中的小人物一樣,窮得叮當響,為了碎銀幾兩遍嘗世間辛苦,但卻依舊能互相搭把手,勤勞勇敢,真誠拼搏。
而在貧窮成為原罪,富有成為美德的今天,文牧野執導的《奇迹·笨小孩》(以下簡稱《奇迹》),讓人看見了一種希望,一種把良心還給底層人民的希望。
2018年,一部《我不是藥神》讓文牧野這個考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考了三年,劇本磨了三年的“笨小孩”一戰成名,影片口碑票房雙豐收,至今的豆瓣評分還高達9.0分。
作為他的第二部長片,《奇迹》從裡到外都充滿一種踏實雕琢的真誠感,以及與他年齡不相符的一種成熟圓潤。
本片的主演是易烊千玺,這也是一個“笨小孩”。
今年剛剛22歲的他,年少成名,算是老天垂青的那一批幸運兒。
但他依舊沉穩努力,不浮躁不自矜,肯吃苦肯受累,紮紮實實打磨演技,所以有了《少年的你》,有了《奇迹》。
除此之外,還有一衆的實力演技派:田雨,陳哈琳,齊溪,公磊,田壯壯,王傳君,章宇,詠梅,張志堅、楊新鳴、許君聰、徐峥。
這12位演員,都是以實力出名的,很少能在熱搜上看見他們的身影。
這樣,文牧野組建了自己的“奇迹小隊”。
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那麼隻能是自己,
景浩,一個剛剛20歲的少年,父親抛家棄子,母親因病早逝。
隻剩下他和年僅6歲的妹妹彤彤相伴。
不幸的是,彤彤和母親一樣,有着先天性心髒病,如果不在8歲前完成手術,就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手術的費用自然不菲,雜七雜八加在一起五十萬都不一定能收得住。
對于窮人來說,無病無災尚且艱難,在糊口之外哪有餘力治病消災。但問題在于,貧窮從來都不是疾病的疫苗,而是它的好夥伴,常常攜手造禍窮人。
留給景浩的時間隻有一年半了,他要怎麼去賺這五十萬呢?
和去年的《我的姐姐》相比,《奇迹》沒有再将生活的重擔交付于沉默的女性,而是讓一個少年成為男人,成為哥哥,成為父母,成為頂梁柱。
這裡,我們需要去注意到整部電影的背景——
2012年的深圳。
此時,在經曆了三十餘年的發展之後,這個原本貧窮落後的小漁村已經進入了改革開放的第四個階段,即後工業時代,是國産智能手機起飛的前夜,充滿機遇,充滿挑戰。
大時代之下,景浩開了一家小小的“好景手機維修店”。
這種店幾乎在每一個城市的邊邊角角都有,小小的店面,各種各樣的手機零件,和不知道靠什麼賺錢的小老闆。
景浩也是小老闆,平時就做做翻新機,出出“拆機教程”,有時候還去養老院修個電視。
在此之外,他是個“蜘蛛人”,這份工作危險,但薪水高,一般人不敢做,敢做的要麼純粹膽子大,要麼是被生活逼得不得不做。
給妹妹治病拿藥,租房開店,到處都要用錢。
但問題是這樣幹下去,無論如何是沒辦法賺到50萬的。
一個機緣巧合,景浩的賭鬼朋友給他介紹了一批貨,一批原本要出口到國外但因為質檢不合格被留下來的次品手機。
這批手機在倉庫裡堆了很久了沒人要,老闆又急着把貨出手好把倉庫出出去,朋友見狀就想到了景浩。
買下這批貨隻要10萬,做翻新機,成了,一次能賺90萬,妹妹的手術錢足夠了。
不成,不僅傾家蕩産後半輩子還債的事,妹妹的手術也會被耽誤。
景浩不得不賭。
他把能賣的賣了,能抵押的也抵押了,準備利用原有的人脈開始把這批手機出出去。
所謂人脈,就是大名鼎鼎的華強北商家。
無論多少貨,他們都能順利出手。
如果電影這麼順利,名字也不會叫《奇迹》了。果然,就在景浩和各大賣家簽好意向書的時候,政策下來了,政府要嚴厲打擊翻新機,有好幾個老闆已經因為頂風作案進去了。
十萬塊的貨眼看就要砸手裡了。
此時,倉庫那邊催着要租金,不交就趕緊把貨搬走;房租也到期了,房東催了無數遍了;店鋪抵押的錢還不上了,人家已經要上門搬東西了……
景浩的肩膀和腰越來越彎,原本應該在大學裡享受青春時光的少年,黢黑的臉上目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必須要把貨出出去。
景浩發現了一個轉機,那就是把貨源手機中能用的零件拆下來,返給原廠,再生産次級産品,最終形成一條産業鍊。
國外已經有了先例,國内還沒有人做。
現在的問題是,他現在要說服原手機公司用他的零件。
景浩先是靠堵門,軟磨硬泡找到了公司經理李平(王傳君 飾),請求他看一下自己的方案,希望和公司合作生産。
李平當然是不同意了。
一個20歲的毛頭小夥子,拿着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方案,就說要和大公司合作,誰信啊?
景浩沒有退路,他隻能用盡全力往前,靠着自己的意志一次次嘗試,直到他說服公司老總給他時間,讓他把全部貨源的零件都拆出來,如果質檢合格,就合作。
不合格,免談。
而且,在質檢合格之前,是沒有一分錢定金的。
這也就是說,景浩還是要賭。
他準備辦廠,拆零件。
車間主任是梁永誠(田雨 飾),他是養老院的職工,平時和景浩兄妹倆關系很好。
工人呢?人才市場找。
沒錢,就按沒錢找,找那種人才市場找不到工作的來。
于是,一個“奇迹小隊”誕生了——
汪春梅(齊溪 飾),單親媽媽,耳朵因為上一份工作沒做防護而聽力受損,沒人願意雇她。
張龍豪(公磊 飾),上一份工作“起義”了,怒打工頭進了局子,出來之後就零零散散做些工,厭人,愛狗。
至于張超(許君聰 飾)和劉恒志(王甯 飾),這兩人是傳說中的“三和大神”,甯願賣身份證吃4塊錢的面花五塊錢在網吧待一天,都不願意打工的神人。
說實話,今天的躺平學大多都是嘴上說說,該卷的時候也沒見誰真的往地上一躺,但“三和大神”是真正的“躺平學鼻祖”,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踏出網吧一步。
至于張超和劉恒志為啥洗心革面了呢?
張超是因為愛情,他要結婚了。劉恒志則是“為了聯盟”,不對,是為了朋友,他和張超是好朋友,怎麼說也得賺個份子錢啊。
小隊還有一個成員,鐘偉(鞏金國 飾),坐輪椅的老頭,在養老院閑得慌,想參加工作順便跟年輕人講講他過去的豐功偉績。
這上面的人……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但就是這一群人,在看清了景浩的為人之後,決定加入。
當然,奇迹發生之前,必然是會山窮水盡的。
所以我們看見景浩為了賺錢發工資,白天做“蜘蛛人”,下班接妹妹回家,晚上還要熬夜趕工。
房租交不起和妹妹流落街頭,隻能靠梁叔夫妻提供一個床鋪。
最後兄妹倆幹脆就住在廠房裡。
堆在外面的貨被犯罪分子盯上偷走,景浩拼死硬是追了回來。
追逐的過程中從車上摔下來,兩根手指摔碎,他打着鋼筋撐着幹了三天“蜘蛛人”。
後來因為失手摔落水桶被工頭發現傷口,被辭退了。
好死不死,倉庫老闆也不讓他們租了,把東西全都扔了出來……
山窮水盡之時,景浩曾在一個台風天穿着一件可有可無的雨衣去找了李平,上了他的寶馬車,求他給一點定金讓他緩一緩。
此時,我有一瞬間真的以為李平會給,或者說,電影會這麼設計。
但是《奇迹》沒有把有錢人設計的有錢還有無限愛心,仿佛就喜歡随便撒錢。如果是這樣,那這部電影和《小時代》也并沒有多麼不同。
相反,李平用一種“我早就知道你這種垃圾會失敗”的語氣,拒絕了景浩。
就連當初那個同意讓景浩試一試的老總,也不過隻是出于可能的利益,答應景浩的。
窮富并不是定義人品的标準,階層更不是。
最後,是被世俗眼光定義為“失敗者”們的“奇迹小隊”互幫互助,創造了奇迹。
他們不僅完工了,還超額完成了質檢,和公司簽了兩年五百萬的合同。
其實乍看上去,《奇迹》的确是一部勵志片。
主角克服了種種困難,最後走上人生巅峰。失敗一次接着一次,但是主角不放棄不抛棄……
這些幾乎是所有勵志片的套路。
但《奇迹》不僅僅是在反映邊緣群體的苦難,他們因為工作失聰,因為年老被遺忘,因為父母雙雙離去而不得不過早成熟,因為失敗而躺平,因為古怪而孤僻……
同樣的,他們會在朋友的婚宴上肆意歡笑炫一整瓶啤酒,會在工友被欺辱時憤而反擊,也會在面對失敗時持之以恒……
是的,他們缺錢,但他們似乎又不缺錢,吃飽喝足,便足以歡樂。
同時,我們需要注意景浩這個人物。
他是妥妥的窮人,但卻能夠憑借自己的智慧推動大公司的發展,甚至是整個行業的發展。這是文牧野兩部作品中一個共同點,一個閃光點——
他不僅僅是在用底層人民的苦難去賺取眼淚,也會讓底層成為社會改變的推動者。
《我不是藥神》中的程勇是如此,《奇迹》中的景浩也是如此。
社會的發展不是僅僅靠一些高精尖人才推動的,是無數的普通老百姓一起擡起了曆史前進的巨大車輪。
或許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程勇和景浩一樣,改變什麼法律,改革什麼體制,但重要的是,他們的奇迹,是由很多人共同拱起來的。
文牧野讓我們看到“藥神”,看到年紀輕輕的技術天才,但同樣,他讓我們看到了他們周圍那些無數平凡,但又不平凡的普通人們。
毋庸置疑,22歲的易烊千玺繼承了《藥神》徐峥的衣缽。
《奇迹》一張海報中,有三座高樓。
“雙子塔”“火箭”“春筍”。
它們分别是90年代“中國最高的建築物”地王大廈;00世代“一覽衆山小”的平安國際金融中心;和10世代“雨後春筍”般的華潤集團總部大廈。
下一次,我們想到深圳,看到這些樓,得知國家的GDP數據的時候,我們想到的,應該是那些“蜘蛛人”,那些建築工人,那些格子間裡996的年輕白領,那些華強北商家,以及無數在生活這口大鍋中浮沉的人們。
普通人靠的不是富人和政策的施舍,他們自有傲骨,自有貢獻。
這就是《奇迹》的生命力,我敢斷言,靠着這種頑強的生命力與共鳴,這個春節檔它定會是笑到最後的那個“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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