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下文化、藝術江湖，似乎稍微能塗抹兩下，或排列幾段無聊文字者，就成了高大上的文化人。甚至有的塗抹功夫都沒有，隻會玩些類似于巫術魔法的把戲，就可變得既前衛又很有文化範兒。在文化藝術圈之外，農、工、商等行業的衆多從業者文化修養不見得比這些人低，但他們一般是不會以文化人自居的。

這樣，有一個問題不由讓人費解，我們通常所說的“文化”一詞的究竟是指什麼呢？或許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視角去理解，其意義都不盡相同。但作為人類文明構成基石的文化，總應該有一個能讓主流社會普遍認可共識才對吧？

當我們走進博物館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些造型簡單、做工粗糙的石制工具，有的甚至就是沒有經過多少打磨得天然石塊。這些為普通現代人不屑一顧的石頭，卻是考古專家們千辛萬苦搜集而來的，因其承載某種極為重要的早期文化記憶，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也許有人會說，重新做幾塊差不多的石頭來，是不是也該有相同的價值呢？絕對不會！任何僞造的文物，都不享有真品特有的曆史文化價值。可能還會有人會問，為什麼我今天做的産品比古代遺物精緻許多倍，卻遠沒有它們那樣的珍貴呢？

要回答這樣的問題，就首先得明白若要讨一個時期的文化，必須放到當時社會大環境而論之。相差較遠的時代之間，沒有任何可比性。所謂之文化，即一個時代較高層次的精神創造活動。本質上講，遠古遺物并非文化本身，但那些幸存的物件，卻承載着當年的文化烙印。今天的我們已經無法與古人直接對話了，文物卻為我們架起與先人心靈溝通的橋梁。

在若幹萬年前，人類遠祖還生活在蒙昧時代，談不上文化創造。當他們第一次制作出簡單的工具時，不僅僅是獲得了技藝，就所處環境而言，更還是一種極為高端的智慧創造活動，代表當時人類所取得最高文明成就。随着時間的推移，技術水準不斷提升，人類不隻學會制造工具，還獲得種養植和工藝品加工技術，發明了繪畫和文字書寫，進一步創造了專門的藝術、文學、科學、哲學、宗教等豐富文化内容。

在漫長的曆史進程中，文化上的進步并非輕而易舉，每一次創造與突破都必須經曆艱辛漫長的努力。一個文化遺址存留物精緻豐富程度，是對當時社群的文明程度高低最好的體現。由于受生産力限制，遠古時代的大部分老百姓并沒有多餘的精力參與文化創造活動。隻有掌握優勢資源的精英階層，和他們供養的專職人員，才有可能開展這些工作。因此不可置疑的是，能代表一個時代的文化，必然是技藝與心智活動最高層次的展現，取得的成果也必然具有時代巅峰意義。

今天社會由于基礎教育普及和生産力的解放，普通人所掌握的知識遠在古時大多數文化精英階層之上。但我們不能因此說，現今每個人都是文化創造者了，大多數人都隻是以往文明成就的享用者。當下之文化，也必應立足于當代社會而論之，必須要體現較高層次精神創造。在這個信息技術高度發達、人工智能逐漸滲透到生活每一角落的時代，還拿農業文明時期流行的巫術雜耍來充當高雅之文化，簡直荒唐至極。如果真能穿越時空隧道，現今某些所謂藝術家點石成金的本事，絕對會讓古代煉金術士驚得瞠目結舌。

誠然，在這個趨于平民化的時代，文化創造活動絕對不會再是精英階層的專利了。但是，無論任何階層的人進行文化創造，都必須為所屬時代高層次的精神創造與升華，都必須應是對整個文明進程具有積極的推動意義。那種粗俗、低劣的東西，絕不應代表今日社會之文化。論當代之文化，應該是具備當代人文精神之巅峰性意義，應該具有前瞻性，引領性，對後世文明具有啟示作用！

所以衡量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應該将目光放到其文化開拓者、創造者身上，而不是那些隻會享受現成知識的人。即便對過去的複制與延續也屬大的文化範疇，但任何不具建設性的機械重複，隻會導緻原有文明走向衰落！如此來看，我們不應該被含義不清的文化一詞所迷惑，而應從其對文明進程的意義大小上來審視之！

作者：杜洪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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