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六十大壽,在城市工作的兒子兒媳匆忙趕回來為他祝壽。
在中國,人們對生日特别在意,每個年齡段過生日都會有所不同,寓意也不同。比如從出生到16歲,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屬于“神”,“神”過生日,可以大操大辦,想怎麼過都不為過。
從17歲到59歲,“神”已經轉變為人,可以根據當地習俗過生日。通常逢十過生日要提前一年,比如30歲過生日在29歲時要完成。一些地方還有一種說法叫“過三不過四”,即30歲生日可以過,而40歲生日不能過。
到了60歲,已經是六十甲子輪回一次,故而從60歲開始到80歲為止,是不能大張旗鼓過生日的。人到了80歲,又從人轉變為“神”,因此也就可以正常過生日了,而且可以大張旗鼓過生日。
所以,按照生日風俗,父親此次60大壽,大家認為是不妙的,不能像以前過生日那樣轟轟烈烈大操大辦,即使要祝壽,也應該悄悄進行,不顯山不露水。
父親生日那天,母親隻是做了一些家常菜,連蛋糕也沒買。吃飯時,大家隻顧着喝酒或互相夾菜,并沒有說一些祝壽的話。
酒過三巡,父親非常嚴肅地“嗯”了一聲,好像有點不高興,吓得衆人慌忙放下碗筷,心裡滿是疑惑,個個都張大嘴巴等待他發話。後見臉色微紅的父親借着酒勁說咱家世代單傳,因勢單力薄,經常遭人欺負,直至到了兒子考取了功名,在城裡謀得一官半職,那些說閑話的村裡人才堵了嘴,沒有再傷害到後人。
兒子兒媳見父親喝多了,忙勸他吃菜。可父親不僅沒吃菜,還把聲音提高了幾分呗,望着兒子大聲說,兒啊,你們啥時候再要一個?此話一出,兒子兒媳面面相觑,不知道父親在說什麼糊話,就問父親,爸,什麼再要一個?父親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口悶了下去,繼續說,有生之年,我想看到咱家人丁興旺的樣子!直至此時,兒子兒媳才醒悟過來,理解了父親“再要一個”的意思。
特别是兒媳婦,竟然羞紅臉離開了飯桌,借故去洗手間,見飯桌安靜下來後才默默回到自己桌位上,不敢正視父親。兒子當然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他心疼自己,擔心自己以後年齡大了,即使碰上再好的政策,想再要個孩子也會存在很大的風險。
自從國家開放二胎政策後,兒子的同事朋友紛紛積極響應,都把二胎生了出來。他也很想給兒子再生個妹妹,可是老婆根本不給他機會。夫妻倆已經一年多沒在一起了。
兒子今年35歲,中等身材,诙諧幽默,而且幹起活來還像二十出頭的青壯年,精明着哩。兒媳不僅有漂亮的外表,而且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他倆結婚7年,兒子已經6歲。像兒子這樣的條件和環境,再要一個完全合情合理,可兒媳死活不想生二胎,她怕麻煩,因為生一個孩子要付出很多心血,累人!回想起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兒媳内心依然充滿了恐懼。
那時候,正值兒子忙事業,經常出差,盡管他頻繁打來電話安慰兒媳,還送來許多說不盡的甜言蜜語。但是,他的甜言蜜語還是不能消除兒媳的苦和累,很怕孩子不知不覺掉了下來。所以,兒媳每天提心吊膽過日子,生活極不方便。
兒子曾動員母親過來照顧一下兒媳,可她身體不好;而丈母娘又在北方,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所以,愧疚的兒子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給兒媳帶回一份厚厚的禮物,以這樣的方式代替道歉之類的話。孩子出生後,兒媳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放到了孩子身上,孩子有點什麼頭疼發熱的,她都會緊張得不行。
那個時候,兒媳因過度焦慮而患了抑郁症,動不動就亂發脾氣。兒子經常勸兒媳别太過緊張,學會讓自己放松起來,可他說得輕巧,他沒當媽,哪會知道當媽的心情。這次為父親祝壽,因為父親傳統的觀念,他想讓兒子兒媳“再要一個”,看看“咱家人丁興旺的樣子”,沒想到卻給兒媳帶來不堪的回憶。
返城時,父親一直拉着兒子的手,好像鼓勵他“再要一個”,可兒媳,連招呼也不敢跟父親打,就鑽進車裡,一路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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