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檸這一覺睡的不太好。
熬到快兩點,真正的困意才降臨。
手機震動的時候,她以為是做夢,心想明明都睡着了,怎麼還有法兒叫她不得安甯?
她沒理會,手機就隔了會兒又震。
終于,還是醒了。
司檸眯起眼看着黑黢黢的房間,除了床頭櫃上手機發出的刺眼亮白,一絲光線沒有。
還不到六點,天都沒亮呢。
司檸蒙起被子接着睡,那個該死的手機就接着震……
到底是誰!!!
司檸氣得一把抓來手機,手指撞在櫃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喂。”
她這一聲,像極了殺手在殺人前面無表情地問對方:死前還有遺言嗎?
季明臣怔了下,可以想象這股起床氣的威力,笑笑:“抱歉,吵醒你了。”
“抱歉有什麼用。”能讓她多睡會兒麼。
“是,沒用。”對方語氣溫和,一點兒脾氣沒有,“老師不也是沒辦法了嗎?”
老師?
司檸前一秒想殺人,這一秒睡意全無:“是你?”
“能聽出來我的聲音啊?”
“……”
司檸難以置信地拿下手機,讷讷地盯着上面的一串号碼,半天才想起來她沒存他的手機号,隻交換了扣扣。
“你怎麼有我号碼的?”她沒了剛才的沖勁兒。
季明臣那邊停頓片刻,說:“這個回來和你解釋。現在起床好嗎?我一小時後到你學校門口。”
司檸腦子裡一團漿糊:“幹什麼啊?”
“你不要你的回執了?”那人溫潤的嗓音帶着輕輕笑意。
*
不到七點的校門口一片甯靜。
天空蒙蒙亮,路燈悄悄熄滅,除了街邊小攤販推車裡發出的光亮還有袅袅炊煙,城市宛如還在睡夢之中。
出租車停在路邊,司檸提前付好款,拎起書包下車。
約定地點是便利店。
她轉過頭,視線先于腳步朝向便利店,才一眼,就看到站在櫥窗邊上喝咖啡的男人。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大衣,高大筆挺的身姿和模特一樣,玻璃上的層層疊影疏疏淡淡落在他身上,像清晨的霧,也像霧盡後照進視野的第一抹色彩。
司檸暗暗呼氣,背好書包,過去。
街上行人很少,有人經過的時候,人影明顯。
季明臣見到人,有些驚訝,之後看了看時間,拔掉從店裡借的充電寶,迎出去。
“不是說七點二十之前?這還不到七點。”
男人身上帶着便利店裡的暖,還有絲絲熱乎乎的咖啡香氣,很好聞。
司檸鼻尖微不可見地聳動了下,咕哝:“你不也是。”到的比她還早。
季明臣笑笑沒說話。
同事好心,特意給他送回了家,他拿完練習本之後,怕遇上早高峰,不敢耽誤,便打車過來。
“回執呢。”司檸伸手,“給我。”
季明臣沒動:“吃早餐了嗎?”
周五。
體育課上。
火熱的太陽像蒸籠一樣烤人,在操場上站個兩分鐘就全身黏濕,頭發夾汗。
體育老師見一個個站的東倒西歪,也不想看他們,讓他們原地解散,有嫌熱的學生直接回班。
周弦思和林漾安悅她們去小超市買水喝。
吳澤昊幾個男生也在裡面。他們籃球場地轉到了室内,過來買幾瓶水直接帶過去。
她走在最後面,剛踏進門便看見靠在玻璃櫃上的許縱,他淡垂着頭,眉眼清隽,手裡拿着一瓶水,另一隻正慢條斯理的擰着瓶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你們來買水?”吳澤昊正抱着幾瓶水,“林旭,大方點,請我周姐和我同桌還有我兄弟林漾喝點。”
對他的用詞,林漾習以為常。
林旭怼了吳澤昊兩句,對上安悅的視線時有些不自然的點了下頭,然後說:“你們随便拿吧,我請客。”
周弦思佯裝自然地走過去,指指許縱手上的蘇打水:“這個牌子的水,好喝嗎?”
“這個?”許縱擡手,視線很快略過,“還行。”
周弦思手指在貨架上梭巡,小聲道:“那我也試一下。”
她拿完水在等待林漾和安悅的短暫時間裡又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和許縱并排站,中間隔了點空隙。
“你們一會要去打籃球嗎?”她喝着水問。
許縱:“嗯,吳澤昊說要去打一會。”
“那你也打嗎?”
許縱應了一聲。
周弦思:“那,我們可以去看一會嗎?”
許縱緩緩側頭,打量了旁邊人幾秒。想起這幾天自己這位同桌時常問他題目,突然發覺,周弦思這段時間說的話,好像多了起來。
他站直身子,随意翻了下衣服擺,說:“可以。”
幾個男生走後林漾本要回班,周弦思提議:“我們反正回去也沒事,要不然去看他們打會籃球吧。”
安悅雙目發亮:“好啊,一起去看看吧。”
陳淮予自然是會去的,兩個人高中時候關系最好。再加上之前籃球隊的那幾個人,龐翰文當兵去了,來不了。女生也就是劉靜雨和楊夕月,林同和沈佳的關系一般,林同邀請了沈佳,但是沈佳不在海城,來不了。
地點約在之前七中附近的一個KTV。
楊夕月自己一個人坐着公交車過去。
她今天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穿着一條新買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穿的裙子。她衣櫃裡面大部分都是褲子,裙子并不是很多,這條是前段時間和張涵去商場逛街的時候買的,她很喜歡。
是一條白色的長裙,簡約大方,将早就已經留長的長發放下來披散在肩頭,畫了個淡妝,搭配了一個斜挎包。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真的準備過。
她今天會見到他,這是疫情以來,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他今天穿得依舊是很簡單,一身黑,簡單的黑色短袖黑色休閑褲,腳下是一雙白色的闆鞋,他的大多數闆鞋都是白色的,隻是牌子不同。耳朵上戴着個單隻的藍牙耳機,手中拿着個手機。
兩人都戴着口罩,遮擋住臉。但是她依舊是能感覺到,他好像是有些瘦了。前段時間和張涵見面,張涵長時間在家裡待着不出去,都胖了。
有那麼一秒鐘,甚至想要站起來抱抱他,抱住他,将自己埋進他的胸膛,以此來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瘦了,亦或者是自己的錯覺。
兩個人在公交車上的偶遇已經見怪不怪了,此時此刻,已經不能讓人感到驚訝了。他們兩個人在43路公交車上已經遇見了很多次。太多太多次的偶然相遇,彼此的心裡已經掀不起太大的波瀾,取而代之的風平浪靜。
他很自然地上車,走到她的身邊,他走路的速度一直都不是很快,脊背筆直,明明他走路沒有聲音,但是就是這樣奇妙的,她仿佛是聽見了他的鞋子發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隐約有些清晰,仿佛是就在耳邊,但是卻又隐隐約約,似有若無。但是更加清晰的,還是她的心跳聲。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
這個是她意料之外的。
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兩個人約定好了坐同一輛車見面。
她微微轉頭看它,兩個人都戴着口罩,遮擋住了半張臉,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揚起,朝着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因為戴着口罩,他看不見她的笑容。
兩個人并肩坐着,後背微微倚靠着椅背,心情平靜。
楊夕月想,等這次聚會之後,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向他表白吧。找一個很好很好的天氣,要陽光明媚,風不要太大,最好是有些微風,她将他約出來,正式向他表白。
KTV在七中對面那條街,街盡頭超市的拐角處,在一家烤肉店旁邊,是之前林同他們高中的時候經常去的那家KTV。
楊夕月和陳淮予到了的時候,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林同财大氣粗,訂的是最大最好的包廂,桌子上也提前放滿了各種果盤和零食,各種飲料和酒水。
還沒來得及開門進去,站在門口的時候便聽到了包廂裡面的說笑聲,非常熱鬧。KTV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頭頂是深藍色和深紫色的燈光交錯,感覺到莫名的壓抑和傷感。
陳淮予推門進去,楊夕月跟在他的身後。
剛剛推門進去,迎面便是林同的擁抱。像是在門口已經等待了很長的時間似的,就等他開門進來。
陳淮予被林同猝不及防的擁抱驚了一下,林同的力氣有些大,有些激動,陳淮予沒站穩,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
身後的楊夕月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兩個人一個向前,一個向後,她的額頭直接撞到他的後背,力道有些大,即使是他刻意收了腳步,也無法控制住後退撞到她。
額頭猛地被撞了一下,他後背的骨頭和她額頭相接觸,“砰”的一下,除了細微的疼痛感,她還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煙的味道。
她對這種味道好像是有些迷戀似的,就好像是當初喜歡上他常用的那款walch洗衣液的味道一樣。
好像是上瘾了,又好像是中毒了。但是前提是,這些味道的載體是他。如若是别的人,她大概會嫌棄味道難聞。
對待喜歡的人,雙标是正常的。
陳淮予推開林同的擁抱,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楊夕月:“沒事吧。”看着她捂着額頭的動作,皺了皺眉,明知道她在身後,還是沒控制住撞到了她。
楊夕月放下手,攏了攏額頭的頭發,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直到聽到了楊夕月的聲音,林同才發現了站在陳淮予身後的她。
“月亮你在陳哥後面啊?”看了一眼楊夕月的額頭,應該沒什麼事情,“沒撞壞吧?”
“沒有。”楊夕月朝着他笑了笑。
“幾年沒見,月亮你越來越漂亮了。”林同毫不吝啬他的誇獎。
“你也越來越帥了。”
“那當然,哥一直這麼帥。”
楊夕月跟着他們兩個人走進去,包廂裡面大多是男生,人不多,她都認識,都是高中的同學。楊夕月在幾個人之中看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劉靜雨,很自覺地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朝着劉靜雨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見林同在和陳淮予說話,兩個人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見面了,高中的時候是最好的朋友,見了面自然話變得多了起來,像是說不完似的。
“你剛剛和月亮一起來的啊?”
“嗯,公交車上碰見的。”
“哦。”
“哥們兒等你好久了。”
“你們來了人就到齊了。”
“過去坐。”
楊夕月坐到劉靜雨身邊的時候,她正低着頭看手機。看樣子應該是在給誰發消息,其實并不難猜到,應該是給龐瀚文發的消息。
直到楊夕月拍了拍她,她才反應了過來,将手機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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