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捋了一下,最早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外國文學作品形象,應該是算是《變色龍》裡面的奧楚蔑洛夫了。
不過短短十來分鐘時間,因為小狗主人身份的不同,他竟然變了五次臉。
速度之快,差别之大,就算不能說絕無僅有,但也是少見到了極緻。
不得不說,契诃夫是短篇小說的大家,将整個社會集中到這個狹小的時空裡,讓所有矛盾集中爆發,讓我們看到那個特殊年代的腐朽現實。
直到成年之後,每每遇到那些善變的人時,我都會不自覺地想到奧楚蔑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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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成年之後,我對奧楚蔑洛夫的厭惡,卻不再像兒時那麼強烈,我甚至覺得,整個故事裡,奧楚蔑洛夫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
不管奧楚蔑洛夫的本心是怎樣的,但是我可以肯定一件事,當他聽到有人被狗咬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是想要站在公正的角度予以判決的。
畢竟,他是警察。
作為社會法度的守護者,無論他是否願意,都必須扮演好這個角色,隻有這樣,他以後的工作才能夠更好地開展。
“等到他,那個混蛋,受了罰,拿出錢來,他才會知道放出這種狗來,放出這種野畜生來,會有什麼下場。”
奧楚蔑洛夫的這番話裡,到底有多少真心,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想當時的他,肯定想利用這個機會來重塑自己的形象。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說得這麼義正詞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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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一刻還是義正詞嚴的警察叔叔,後一秒又變成了趨炎附勢的小人。
本想借此彰顯自己的公平正義,卻不想轉眼間撞正了大闆——“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軍家的狗”,自己的小小權力,在赫留金面前,也許還能夠作威作福,但是到了将軍面前,終究是不夠看。
宰相門前三品官,雖然這隻是一隻狗,但是将軍家的狗,自然也就代表着将軍,平時裡,奧楚蔑洛夫根本沒機會親近将軍,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要牢牢抓在手裡。
“赫留金這個狗東西,真的會找事,如果不是這麼多人看着的話,我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能怎麼樣,那就轉移換題吧,于是,天氣熱了起來,“軍大衣”登場了。
如果赫留金是個識趣的人,知道奧楚蔑洛夫根本惹不起将軍,知難而退倒也好點,偏偏這家夥不這麼想,還在那裡揪着“法律”二字不放。
“感謝我的葉爾德林老弟,及時提醒了我将軍家沒有這樣的狗,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台階。”奧楚蔑洛夫在心裡暗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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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啥啥不行,坑上司第一名,葉爾德林啥都好,就是說話的時候總是大喘氣——
前一刻還說這不是将軍家的狗,可是轉眼間,他又說在将軍家的院子裡見過這條狗,要命的是,不止葉爾德林這樣說,人群裡還有人再次肯定了這件事。
刹那間,奧楚蔑洛夫渾身哆嗦,因為緊張流出的汗,全都被“風”吹幹了。
“赫留金這家夥也真夠能惹事,明知道我已經很為難了,他還把他的手指頭伸出來,真想給他掰斷了得了。”
我想,此刻的奧斯特洛夫斯基心裡,肯定把赫留金的祖輩八輩給問候了個遍。
普洛诃爾出現的時候,說這條狗不是将軍家的,奧斯特洛夫斯基還高興了一會子,可是這條狗雖然不是将軍家的,可是轉眼間,風雲突變,狗是将軍哥哥家的,同樣是奧斯特洛夫斯基惹不起的大神。
好在普洛诃爾來了,可以把狗交給他,緩解眼下的尴尬處境。
兩相權衡取其輕,至于赫留金,不過是一個不着調的家夥,就算這樣的判決不公平,估計他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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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時候,我以為奧斯特洛夫斯基是最可恨的人,面對将軍的時候,他就是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可是面對赫留金的時候,他們又變成了一條狂吠的瘋狗。
現在再來看這段故事,我的觀點卻變了,因為普洛诃爾。
誠然,在這件事情上,普洛诃爾沒有多少責任,畢竟咬人的是将軍哥哥的狗。
最讓我觸動的還是他對奧斯特洛夫斯基的态度,當奧斯特洛夫斯基眼巴巴地把狗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沒有半句感謝的話,就那樣喊了一聲那條狗的名字就離開了。
連一個廚子都這麼嚣張,将軍的表現怎麼樣,我們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奧斯特洛夫斯基作為統治者管理百姓的工具,本就是夾縫中的人。
換言之,隻有讨好了上層社會,他才能保住現在的身份地位。
對于别人來說,這隻是一個官職,但是對他來說,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們常說“舍生取義”,雖然“非獨賢者有是心”,但是卻隻有“賢者能勿喪耳”,奧斯特洛夫斯基雖然是警長,但終究也隻是一個俗人。
我們又怎能奢求他能在利益和道義之間做出最正确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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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非常同情赫留金,因為他被狗咬了,還被奧斯特洛夫斯基威脅。
但是等我把前因後果連起來之後才發現,這家夥完全就是活該,一點都不摻假的那種活該——
“他本來是開玩笑,把煙卷戳到狗的臉上去;狗呢——可不肯做傻瓜,就咬了他一口……”本來隻想給自己的生活找點樂子,卻不想因此受了傷。
正如他自己所說,自己不能被狗莫名其妙給咬了,于是他想要撈點補償,卻不想撞到了鐵闆上,遇到了警官奧楚蔑洛夫都惹不起的人。
仔細想來,赫留金并非是真正的平民——“不瞞您說,我的兄弟就在當憲兵……”
如果狗主人隻是一個小老百姓,完全有可能拿出一筆賠償金。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赫留金跟奧斯特洛夫斯基完全是一樣的人——面對奧斯特洛夫斯基的時候,一口一個“老人家”,一口一個“上帝”。
不難想象,如果赫留金站在了奧斯特洛夫斯基的位置上,他的表現也許比奧斯特洛夫斯基還要過分。
畢竟,他從來不曾擁有過權力,這樣的人,一旦有了權力,肯定會拼了命地證明自己的存在。
到了那時候,也許連軍大衣這個道具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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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我的學生說,在《變色龍》的故事裡,沒有一個真正的好人。
無論警官奧斯特洛夫斯基,還是受害者赫留金,無論葉爾德林,還是普洛诃爾,甚至于突然冒出來的那群看客,并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那群人對着他哈哈大笑。”也許這才是整個故事的精髓,畢竟,那個荒誕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如此可笑。#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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