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雲社版《窩頭會館》陣容華麗。
侯家留給老郭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侯震,中流砥柱栾雲平,教學主任楊鶴通,拴餅專家曹鶴陽,還有九字科頭倆給字兒的張九齡楊九郎,以及老郭的外甥王九龍。
算上不着家的郭麒麟和閻鶴祥,德雲社演話劇的陣容,彙集了德雲社的兩代精華。
演話劇不掙錢。
劇場就那麼大,場次就那麼多,哪怕是定出高票價,收入也不能和影視綜藝比。
演話劇難度大,不能NG,不能配音,不能靠後期的制作,出效果不能指望挑選合适的鏡頭組合排列,一切都靠現場。
然而,德雲社還是選了話劇。
話劇和相聲同根同源,同是戲劇這棵大樹上長出的枝丫,而且,這兩根大樹杈離得很近。
從藝術形式說,相聲和話劇都是直面觀衆,和觀衆直接溝通。
從藝術分類說,相聲可以視為是一種質樸戲劇。
質樸戲劇也叫貧困戲劇,強調用演員的身體去表演,盡量縮小乃至減無燈光、舞美等外在因素的影響。
外國的質樸戲劇是演出流派,而中國的相聲則的确産生于貧困,為了糊口,啥都能幹,啥都能變通。
老郭說相聲是最能與時俱進的,這話沒錯。
縱觀相聲這百年曆史,相聲演員窮則撂地畫鍋,達則茶館劇場。
人少則單口對口,人多則笑劇話劇。
窮老爺們兒多時演髒活臭活,老太太肯給錢進場,那就去掉髒口,說文明相聲。
有鐵杆莊稼就耗材賣臉要高雅,沒了鐵杆莊稼就下海賣藝吃開口飯。
什麼掙錢幹什麼,怎麼掙錢怎麼來,仨倆大子兒有個嚼裹,意外得賞,置房置地。
相聲演員就是這樣跟着市場的需求和觀衆的口味,随時調整。
像不少短視頻是影視作品的二次創作一樣,相聲的不少活也是對當時流行作品的二次創作。
比如《洪洋洞》《黃鶴樓》《文昭關》《汾河灣》這些腿子活,是把戲曲作品的部分拿出來,用诙諧的方式連演帶講。
戲好看好聽,但不是人人都有時間買票進場完整地看整出。
撂明地的相聲撮其要、棄其煩,誇張矛盾,戲谑演繹,足以滿足大衆的娛樂需求:不費腦子,不占時間,沒有很高的欣賞門檻,不需要花很多錢。
與時俱進,萬象歸春。
藝術形式的壽命是有限的,萌芽,發展,繁盛,僵化,最後消亡。
現在德雲社很火,但是相聲不火。
如何保持相聲的生命力,如何保持行業的延續?相聲将何去何從?
在相聲這一塊,德雲社沒有對手,于是,他們去别的藝術領域學習。
相聲曾經從戲劇來,現在也可以回到戲劇。
曆史上,相聲演員也确曾涉足過話劇的表演。
常寶堃曾于天津組織兄弟劇團,專演笑劇。
侯寶林也曾組織過北藝劇團演出話劇,北藝劇團還參加過1944年天津的話劇公演競賽,團體第三,女演員第三。
從話劇中學習新的文藝理論,推動藝術進步,郭德綱此番帶領人馬演《窩頭會館》,頗有祖風。
相聲曾經因為貧困,所以道具隻有醒子、扇子、手帕和場面桌。
現在相聲不窮了,可以考慮往裡頭加東西,不要囿于形式就不敢創新,形式不重要,目的才重要。
去年的《德雲鬥笑社》,孟鶴堂閻鶴祥《誰才是配角》,舞台采用的元素都比傳統的相聲多很多,調用的人員和道具不亞于小型舞台劇。
演過話劇《牛天賜》《福壽全》,閻鶴祥的舞台調動能力灌注進相聲,相聲作品的層次變得多元立體。
相聲演員演話劇挺好,尤其是老郭帶領的這些孩子,栾雲平和楊鶴通負責教學;曹鶴陽作為燒餅的搭檔,沒少為德雲社培養人才;張九齡王九龍楊九郎是九字科的佼佼者。
他們跟着老郭在相聲領域學的東西已經夠多,現在該去到戲劇領域,去學習戲劇的創作和表演,掌握戲劇的底層邏輯。
學過話劇,再回頭弄相聲,用戲劇的積累做相聲的呈現,從而提升相聲的品質和厚度。
為什麼以前陳佩斯、趙麗蓉、宋丹丹的小品好看?他們是用戲劇的積累做小品的呈現。
陳佩斯曾就職于八一電影制片廠演員劇團,趙麗蓉唱了一輩子評戲,宋丹丹是人藝的尖子,他們以大匠的底蘊演小戲,所以,他們的作品經典。
現在德雲社很火,但是相聲很困窘。
傳播越來越容易,一個包袱還沒來得及打磨成熟,觀衆已經沒了新鮮感。
再加上演員出了學校進德雲社,缺少社會曆練、缺少文化積累,相聲演員的創作意願和能力越來越不樂觀。
客觀情況不易改變,如果不能以劇本創作為綱帶動相聲的發展,那麼重視表演也是不錯的方向。
短視頻曾經以對影視作品的二次創作為主題,後來逐漸有了粗糙的原創。
慢慢的,短視頻有了一些簡陋小戲。
以後,從事短視頻小戲的這些人可能會發展出精美的大戲。
相聲也是如此。當初萬象歸春,如今春亦可歸萬象。等攫取了萬象的長處,再次歸春,也許那時候相聲會融彙進化出新的藝術形式和藝術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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