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巢肯定沒有料到，他們針對非會員用戶滞留快遞箱的包裹在超時12小時後采取收費0.5元的決定竟然犯了衆怒。時至今日，上海、杭州等地已有數十個小區加入暫停使用豐巢的行列。

5月5日晚間，順豐發布的一則公告再度将豐巢推上風口浪尖。據透露，為了做大做強智能快遞櫃主業，整合行業優質資源，中郵智遞将成為豐巢網絡的全資子公司。至此，豐巢已占據全國一線城市7成以上份額。随着這一消息的披露，再有輿論聲讨，随着豐巢在快遞櫃領域有了面向快遞員和消費者更強的話語權，“最後一公裡”的投遞費用未來或将趨高，這無疑引發了消費者更大的焦慮。

原本是提高包裹流轉效率、給居民提供生活便利的快遞櫃，為何發展到現在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快遞櫃行業能不能收費？快遞櫃市場目前的運營情況如何？南都記者近日通過多個渠道的采訪并結合企業公開披露的資料，梳理出一份《快遞櫃調查報告》。根據報告顯示，目前網絡規模較大、占據市場主流的6個各品牌快遞櫃企業都有免費保管時限都有門檻，其中門檻最高的是豐巢，非會員免費保管時長縮減為12個小時，其餘品牌基本在20-24小時左右。此外，超時收費并非個别案例，而是行業目前的普遍的現象。

“燒錢”的生意：豐巢 速遞易負債總額近百億

據國家郵政局近期披露的數據，近年來全國已經建成的智能快件箱40.6萬組，遍布全國主要城市。通過智能快件箱投遞的快件占快件總數的10%，應用比例較高。目前，市面上的快遞櫃品牌主要有豐巢、速遞易、格格貨棧、遞易、雲櫃、近鄰寶、郵政蜜蜂箱等，此外還有菜鳥、京東、中通兔喜、日日順樂家等物流企業旗下智能櫃，這些品牌多圍繞校園、商務樓宇、社區這樣的“最後一公裡”布局，其中人口密度大的一線城市和社區場景占比更大。

根據南都記者梳理的快遞櫃調查報告顯示，就目前官方已披露的統計數據來看，豐巢、速遞易的網絡規模較大，其中豐巢覆蓋城市超110個，日均處理包裹超過1200萬件以上，服務2億多用戶；速遞易的布局城市遠遠超過豐巢，達到251個，但日均處理包裹件數不及豐巢，僅1000萬件，服務的用戶有數千萬。雲櫃、近鄰寶，均已覆蓋全國超過100座城市，前者布局網點超過2萬個，後者日處理又見諒超過100萬件。格格貨棧、遞易規模有限，前者覆蓋20個主流城市，超1萬小區，後者服務于500多所大學、6000多個社區網帶你，日均處理包裹50多萬件。

現階段，多數智能櫃除了投遞服務，往往兼有區域配送平台、校園物流中心的驿站屬性，以及包裹寄存、廣告媒體、電商等多元化業務。收入的來源集中在派件、攬件、廣告、寄存等四大方式。

盡管頭部企業布局廣泛、主要城市網點密布，但伴随着擴張，快遞櫃行業始終面臨盈利難問題。根據官方披露的數據顯示，2019年1-12月，豐巢營收16.14億元，虧損7.81億元，負債總額71.51億元；中郵智遞去年營收4.29億元，虧損5.17億元，截至2019年底負債總額26.56億元。

多位業内人士告訴南都記者，一組快遞櫃一年費用可達數萬元，其中物業費用少則幾千、多則上萬。随着競争日趨激烈，有些小區還會有排他性措施，主要看不同物業的設置，“有的免費讓我們使用，隻收取電費和網費，有些物業想多拿錢。物業費用按年來付，合同一般建議簽定5年以上。在終端上的鋪設、研發和運營投入，加上高昂的物業場地入駐費，令智能快遞櫃成了一門“燒錢”的生意。

原速遞易母公司三泰控股此前披露的财務數據，2016年速遞易帶來的營收僅2.24億，同比下降27.43%，而成本同比大增88.22%。官方将其歸因于“速遞易線下網點加權平均規模較上年增幅較大，相應的設備折舊及運營費用增加較大”。豐巢快遞櫃主要供應商智萊科技也在上市招股書中提到，由于材料、人工和制造費用等生産成本近年逐步增加，加上應對市場業務增長需要，公司持續對生産設備進行投入，每年固定資産折舊上升。

免費保管時長無統一标準：豐巢時間最短

按照豐巢近期推出的會員服務，5元月卡/12元季卡會員在有效期内可不限保管次數，7天長時存放，且享受豐巢寄件折扣優惠及品牌聯合權益。而普通用戶的包裹免費保管限定在12小時内（節假日期間不計費），超時後收取0.5元/12小時（3元封頂）。這意味着，普通用戶在豐巢的免費保管時間為12個小時。

根據南都記者的調查顯示，菜鳥、京東明确其快遞櫃對用戶采取免費使用，格格貨棧、雲櫃免費保存的時間是20小時；速遞易、遞易則可免費保存24小時。近鄰寶相關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他們旗下快遞櫃的“保管時間一般是1-7天，我們是有償保管，免費保管多長時間以各地實際運營情況為準。”

就上述信息來看，目前可免費使用的快遞櫃有菜鳥、京東，分析人士表示，這主要在于上述兩家快遞櫃網點規模還不大。除此之外，多數品牌都設置了免費保管的門檻，但其中，豐巢的免費門檻最高，免費保管時間最短。

2019年10月1日起施行的《智能快件箱寄遞服務管理辦法》第二十五條明确：“智能快件箱運營企業應當合理設置快件保管期限，保管期限内不得向收件人收費”。據南都記者此前了解，所謂的保管期并沒有統一的标準，一直以來都是由不同品牌快遞櫃公司自行設定，免費保管時長多設置在12小時-48小時之間，但2018年至今的近兩年門檻有提高的趨勢。

南都記者從各平台獲得的說法顯示，近兩年，格格貨棧的免費保存時間從“用戶取件24小時内免費”，變成“免費保存20小時”；雲櫃從“逾期未取，一般不收費”變為了“免費保存20小時”；而豐巢更是從“逾期未取可選擇打賞/免費跳過”，變成如今的“非會員免費保管12小時”……由此不難看出，說明這些費用始終處于不斷調整的狀态。

依據南都調研去年底的數據，近45%的用戶遇到存放快遞超24小時被機櫃收費，其次是48小時和12小時。不過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每個智能櫃在不同城市的運營方和運營模式不一樣，基于企業的免費保管标準，各城市甚至各區、各網點，互相之間還存在一定自行調整空間，形成收費上的差異。

超時收費：雲櫃最高超時收2元

依據南都記者收集的最新信息，豐巢的非會員超時後收費标準是0.5元/12小時内，3元封頂。格格貨棧超期後産生的費用是1元/天，遞易則為“超24小時，0.5-1元/天(自定)”，雲櫃收費标準是“20小時之後取件需收取超時費2元，之後每增加12小時，在此前費用基礎上，再增加1元超時費。超時收費封頂金額為10元。”除了收費，一般超期包裹還會被快遞員取出櫃子，帶回網點，與用戶協商合适時間重新投遞。

就上述信息來看，按照超時收費标準，雲櫃的收費價格最高，而且超時收費的封頂價格也達到了10元。

“現在的問題不是收不收費，而是櫃子數量根本不夠用”，廣州某高校網點的快遞員對南都記者感慨，“每天來得最早的快遞員才有機會用到空櫃子，就50個格口，用完就完了，還有那麼多一直放在裡面沒人取的包裹占着資源，你說還剩多少？我們每天要派幾百個呢。”

此前，有快遞櫃品牌運營負責人告訴南都記者，由于每個櫃體格口數量有限，商家不希望消費者長期占用櫃格導緻資源閑置，因此通過價格等方法讓用戶盡快取走包裹、釋放資産使用率。

南都記者從豐巢方面了解到，依據其2019年末針對消費者的調研反饋，98.5%的用戶（8200萬 人）同意使用豐巢代收。按照其官方的說法，針對消費者滞留快件問題，他們上線會員服務，以保證用戶使用智能櫃的效率以及确定性，“會員服務消費者可在線上選擇，未經消費者同意的情況下，将不産生任何費用。”

事實上，受疫情影響，由于部分社區實行管制，許多快遞小哥目前仍無法進入正常投遞，智能快件箱的利用率存在較大差異：一邊是被封閉在社區内的快遞櫃無法使用，部分低線城市的機櫃利用率一度還不到50%；另一邊，在可以使用機櫃的區域，因收件人無法及時取件，格口時常滿格……直接影響社區、寫字樓等場景的包裹收派效率。疫情發生以來，不少快遞員因此長期處于“擺攤”式派件的狀态。

快遞員收費标準：單次、包月等不同模式

南都記者調查發現，在快遞櫃的市場教育期，考慮到用戶付費在很多地區接受程度不高，多數運營商較早期均設置針對快遞員/快遞公司的單向收費。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快遞櫃品牌市場運營人員對南都記者介紹說，“關于快遞存放是快遞員付費還是收件人付費都是可以設置的，快遞員付費的較多些。對快遞員根據格口大小收費，一般3-6毛錢左右，可以包月，也可以另外跟當地運營商談。”

也就是說，單次和包月，是快遞櫃運營商和快遞員之間采取的兩種比較常見的收費模式。南都記者調查發現，豐巢單次每個格口計費在0.3元-0.6元左右，速遞易、遞易多根據格口大小的不同，小格每次0.4元，中格0.5元，大格0.6元，而格格貨棧、雲櫃、近領寶則以具體網點為準。而包月則是快遞員一次性下單租用後付款，租期内可以無限次投遞。

除了單次和包月，還有第三種模式，也就是快遞公司當地加盟商與快遞櫃運營商合作，其片區的快遞員使用可不收費。在這樣的情形下，包裹批量入櫃雖然可以提升末端派件效率，但因繳納格口費、以及未能送貨上門易引發消費者不滿，快遞員對此的态度也呈現出兩面性。

有業内人士認為，快遞櫃現在距真正成為用戶習慣還有很遠的距離，就目前的市場結構、競争環境以及用戶體驗來看，快遞櫃對用戶全面收費的時機還有很大的挑戰。據悉，山西的隆康智能櫃2019年5月正式上線時，曾宣稱“經過免費試用和市場調研，為維持櫃體的正常運營”，對快遞員收取1毛（小、中櫃）-2毛（大櫃），對用戶收取3-5毛/次（按櫃大小）費用。但僅三個月後，該公司便發布通知：因快遞櫃不适合當地某縣市場，将撤離并關閉所有快遞櫃。

【觀點】

小區原有投遞箱升級為“新基建”智能櫃？

豐巢智能快件箱超時收費引發的軒然大波還在發酵，在業内人士來看，整個事件中，看似炮轟的焦點在于豐巢快遞櫃超時收費，但真正惹怒用戶的，是快遞員不經用戶同意就把包裹放在豐巢，從而産生了額外的費用。

快遞行業專家趙小敏認為，就目前的交付方式來看，收件人往往是被動去快遞櫃取件，實際是快遞公司更多在享受快遞櫃服務，快遞公司是最大受益者，因此也需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快遞企業是否監督要求快遞員必須經過用戶同意放快遞櫃，還是默認甚至鼓勵快遞員放快遞櫃？或許正是快遞公司的做法，導緻現在演變成用戶和快遞櫃之間的矛盾。”趙小敏建議，快遞員征得用戶同意投遞快遞櫃，或者送貨上門，快遞公司要針對不同的派送方式拿出不同的激勵機制，才有利于矛盾的解決和市場規模的擴大。

此外，中國物流學會特約研究員楊達卿對南都記者分析稱，快遞櫃雖然有很強的社區公共服務功能，但目前普遍處于投入高，回報低的情況，在中國市場的發展還處于早期階段，快遞櫃投建普及率不夠，其次用戶使用率不高，635億的快遞包裹，入櫃比率才占10%左右，消費粘性還沒培養起來。中消協認為，政府有關部門要認真研究消費者需求，既要滿足消費者對普遍服務提出的更高質量要求，又要适應消費者差異化、個性化服務需要，适當延伸或擴大公共服務領域和範圍，提高公共服務設施建設标準，将小區原有投遞箱智能化升級改造作為“新基建”項目，納入公共消費範疇，努力服務廣大消費者美好生活需要。

出品：南都商業數據部物流指數課題組

采寫：南都記者 傅曉羚

統籌：甄芹 田愛麗

制圖：李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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