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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廣35歲以上互聯網人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6 06:14:05

北上廣35歲以上互聯網人(租住南山的互聯網大廠人)1

今年7月份,劉禹坐在房東的小電驢後座,頂着烈日來到位于南山高新中四路的凱麗花園。

這是個建于上個世紀90年代的老住宅區,斑駁的樓體、生鏽的窗欄印證着它的年齡。不過,它距離騰訊大廈僅有數百米,在夏天這個租房高峰季,可謂一房難求。

劉禹要看的房子,是一間逼仄的隔斷間,不到20平方米,床頭緊挨着洗臉池,同一套住宅裡還住着另外四個房客,唯一不錯的就是隔斷間裡有獨立衛生間。

房東帶劉禹看房時,房間裡還站着中介帶來的兩個騰訊員工。劉禹看過之後,不敢遲疑,下樓後立馬提出跟房東簽合同。這時,中介的電話打了過來,剛剛碰過面的看房客,也有意簽下這個房間。

租下這間屋子之前,劉禹前後看了5個隔斷間,居住條件“非常糟糕”。凱麗花園的這間隔斷間月租2600元,押二付一。房東是個老太太,看起來更像個居委會大媽。她打開小電驢的後備箱,裡面摞着一串串鑰匙。閑聊中劉禹打聽到,夏天是老太太最忙的時候,簽租賃合同忙不過來,這段時間還得雇個助理。因為她一人名下有5棟樓。

按老太太的話,她一年所收房租,大概是普通人打工30年的收入。 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陽下,無力感像電流一樣,把劉禹從頭激到了腳,“這種宛如鴻溝的差距,并非努力就可以填平”。

不久前,脈脈上一則自稱“南山房東咨詢大廠房補,以便于漲租”的帖子,再次引發熱議,打工人對深圳房東的感情,總是複雜又微妙。享盡時代紅利的一部分人,在新進入這個城市的年輕人眼裡,成了無法用努力達成公平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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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命換錢,花起來也心疼

正式進入騰訊上班後,劉禹暗自慶幸自己租對了房子。當時他隻是個有轉正機會的實習生,但加班亦成常态,有次産品上線前夕,淩晨3點多上司還在群裡分配任務。這種情況下,選個離公司幾分鐘路程的住處,起碼給自己省下了通勤時間。

對于住得較遠的同事來說,深夜加班過後,通勤又是個麻煩事情。 騰訊班車晚上9點半停運,如果趕在9點半前下班,高峰期也要等上4、5趟才能上車。22點過後在南山科技園打車,網約車軟件前面排170多人是常事,通常要等待一個小時以上。

馮鳴在深南大道邊上的騰訊大廈工作過兩年,此地的深夜通勤尤其令他頭疼,由于附近道路狹窄,車一多就容易擁堵。即便在打車軟件上叫到了車,很多司機最後也會爽約,有次下暴雨,他到淩晨1點才打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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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南山科技園片區,向來以加班強度著稱。晚上10點以後,林立的高樓群依舊燈火通明。在社交平台上,不少科技園上班族分享過附近天橋上一條意味深長的橫幅——“發展決不能以犧牲人的生命為代價”。

遠超996的工作強度之下,休息時間尤為珍貴。為了節省通勤時間,不少互聯網從業者,隻能像劉禹一樣,選擇位于南山的城中村農民房或者小區隔斷間。

中午時分,走進騰訊大廈附近的帝景園、豪方花園等老小區裡,能看到挂着大廠工牌的年輕人,三五成群地走進走出。這些小區一般以大戶型居多,年輕人們的容身處,大多是某套住宅内的一個單間或隔斷間,在科技園片區,這些單間的租金一般在3000元左右。如果要在附近租一套30平以上的精裝公寓,那租金大概要6000元,甚至更高。

即便拿着高薪,享受頗為誘人的房補,多數年輕的互聯網大廠員工們,并不願意提高租房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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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園片區的老小區裡,能看到大量戴着大廠工牌的年輕人.

3年前馮鳴在深圳讀完研究生後,如願拿到了騰訊的offer。他和女友趁着入職前的時間,把騰訊大廈東西南北的出租房看了一遍。寶安坐地鐵太擠,放棄。蛇口不方便,房租貴,放棄。南山中心區、福田區房租貴,放棄。剩下的就是西麗。

最終倆人相中了西麗某個城中村由農民房改造的小公寓,距離騰訊大廈6公裡,月租2700元,一直住到現在。

馮鳴老家在福建農村,父母是漁民,一路供他讀到碩士畢業已是不易。父母沒有退休金,工作後他每月會轉一筆錢給老人。他清楚,成家、買房諸事都得靠自己。

職業危機感,從馮鳴踏入這個行業便如影随形。與他競争的,已經不止是同專業的年輕人,許多清北甚至世界名校的非計算機專業畢業生們,通過自學不斷湧入這個行業。退路似乎也不明朗,不同于10年前,甚至5年前入行者們“手握股票,房價不高”的時代機遇,新一代互聯網人能享受的行業紅利,可能僅僅是10年左右的黃金高薪期。

在馮鳴看來,與他同齡的互聯網從業者中,多數人出身普通家庭,高薪之下,大家也懷着相似的惶惑與不安——前有居高不下的房價,後有互聯網行業内卷和中年危機,他年薪接近70萬,數字固然漂亮,但每一分錢都是以超出普通人的工作強度與時長換來的,“這錢賺得不容易,花起來自然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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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房子,就沒有安全感

27歲的朱銘齊同樣出身普通家庭。他在社交平台分享過自己的生活狀态,“吃一二十塊的盒飯,住的還是巴掌大的房間”。他剛剛跳槽到科興科學園的一家互聯網公司,年薪60萬。

朱銘齊和妻子在凱麗花園的老舊公寓樓住了3年,一間20平方米不到的單間,沒有廚房。房租每年漲一百,今年是3100元。幾個月前,隔壁棟公寓翻新後出租,倆人本有意搬過去,最終被每月5000元的單間房租勸退,“沒必要花那麼多錢”。

夫妻倆來深圳已有5年,今年領了結婚證。朱銘齊跟妻子開玩笑時,曾戲稱自己為“卷王之王”。每次定目标時,他像擰發條一樣, 總要比同齡人擰得更緊一點,别人一年賺30萬時,他得賺50萬。5年來,他的時間、精力和專注度,全撲在工作、充電與職業規劃上,腦子裡想的永遠都是“怎麼拿到更高的績效,怎麼賺更多的錢”。

對“向上”的極度渴望,讓朱銘齊的月薪從4500元一路翻升,也令他始終處于緊繃的狀态,“一直很慌,睡覺都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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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倆人這五年的生活,朱銘齊清楚“一直處于很湊合的狀态”,他特别想換個舒服的沙發躺一躺,還想添個書架,可想到早晚要搬家,又放棄了。

住了3年的單間,在夫妻倆看來遠遠算不上家。朱銘齊在深圳前後搬了四次家,搬家對于夫妻倆來說,是件特别沒有安全感的事情,不得不丢掉很多東西,想添置的大物件,又總是不敢添,“心裡總知道這裡你住不長久”。

其實不止是搬家,夫妻倆在深圳從未有過安全感,“怎麼樣都覺得不安全”,在倆人看來,除非買到自己的房子,算是有了家,才會有真正的安全感。

朱銘齊妻子去年診斷出了焦慮症,其實妻子工作壓力不大,也沒有太大的事業心 。妻子的病因,是受朱銘齊高度緊繃的狀态影響,還是在這座城市裡過于缺乏安全感,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倆人也搞不清楚。

平時,朱銘齊習慣把一切壓力埋在心裡。隻是那些積壓已久的焦灼、疲憊、惶然、不安、委屈,總會被一些細微末節的小事輕輕一戳 ,而後奔瀉而出。比如擠在烏壓壓的地鐵裡,聞着車廂裡的汗味、口臭味,忽然間又被人踩了一腳時;比如頂着烈日,汗流浃背地從一家公司奔波到另一家公司求職時……

現在,他的解決辦法很簡單,面試的公司通勤不便,那就打車,坐地鐵不舒服,那就住在步行可達公司的地方,“生活裡稍微讓我不舒服的地方,我能用金錢去解決,這會讓我稍微有點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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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房價裡的年輕人

近兩年,買房幾乎成了卡在朱銘齊喉嚨裡的一根刺。他呈現出一種矛盾的狀态,某些時候,買房是他想移又無能為力的山頭,壓得他寝食難安。另一方面,他不想過上被房貸綁架的生活,尤其近些日子,思考起賺錢是為了什麼時,他陷入了迷茫。

一個多月前,朱銘齊拿着300塊的購物券站在超市裡,發現自己怎麼都湊不齊這個額度的商品,“好像什麼都不想要,什麼都沒興趣”。

朱銘齊認真思索起賺錢的意義,一切似乎都隻是為了親人,妻子想在深圳有個房子,贍養父母需要錢。如果他自己回到老家生活,每月可能1000塊都不需要,手上的積蓄恐怕一輩子都花不完。

可現在,他要為了更高的薪水,做着迎合公司需要,卻沒有多少成就感的技術工作。房子、錢、當下的工作,都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東西,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朱銘齊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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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節,馮鳴被母親催問起了婚事。成家自然得考慮房子,節後回到深圳,他下載了一個房産APP。真正了解起深圳的房價,馮鳴才清楚價格高到了什麼程度,當然,那還隻是政府指導價。

不需要太久,馮鳴對南山、福田、寶安、龍華,以及更遠片區房産價位已了然于胸,随之而來的,是無法掙脫的焦慮感。

工作3年,馮鳴一直保持着早10晚10的工作強度,如果算上通勤,那就是早9晚11,每個深夜回到家裡,超負荷的工作強度和節奏,研發壓力、KPI考核、同事間的内卷式競争,幾乎掏空了他的身心。他從小能吃苦,不怕累,每日工作12個小時他亦無怨言,那是自己熱愛的技術方向,他也習慣了努力。

内心的固有節奏,最終還是被房價打亂,馮鳴對績效、薪酬、升值開始越來越敏感。幾個月前準備離開騰訊時,馮鳴有好幾個新機會,但他最終放棄了成長性最好的職位,選擇了薪酬更高的工作。做出這個決定後,他倏然發覺,不知不覺間自己專注的方向,已經由技術、興趣與夢想,轉向了搞錢和房子。

馮鳴想起2016年研究生剛入學時,和幾個同學在街邊吃燒烤。大家聊起未來,一緻回答都是去騰訊。那時候,深圳在一群年輕人的眼裡,象征着包容,有活力,充滿希望。進入騰訊對馮鳴而言,意味着追求技術夢想。

昔日的意氣風發,會埋沒于房價嗎?馮鳴一時想不清楚。

清楚自己的狀态有問題, 馮鳴隻能盡量轉移對房子的注意力。還好,女友比他看得開,常開導他“幹嗎非要在深圳買房子”,他的心态逐漸趨于平和,“能上車就上車,上不了40歲以後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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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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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朱銘齊聽說,同專業一個工作1年的男孩,靠着過去一年每晚加班到淩晨的努力,拿到了每月2.5萬元的薪水。朱銘齊發覺自己“卷不動了”,這5年來,他靠着不斷自學精進技術,以及靈活的職業路徑選擇,自覺一直跑的比同齡人快。當更年輕的同行以“更卷”的姿态追趕時,還是令他感覺到“恐怖”。

朱銘齊一直反感靠加班競争的行業常态,有段時間,公司需要趕項目,連續加班三個月後,某個早晨的上班路上,他小腹痛得倒在路邊,最終被救護車拉進醫院,被診斷為腎結石發作,隻因長時間工作時忘記了喝水。

前幾天,朱銘齊跟一位朋友吃飯,朋友碩士畢業後,做着薪水不高但相對理想化的工作,他告誡朱銘齊“一直追逐賺錢,内在世界很容易在某個時間點坍塌的”。

朱銘齊想了想,當下自己“覺得什麼都失去意義”的茫然,似乎正在印證朋友所言。抛開工作與賺錢,他清楚自己喜歡的其實是寫寫東西。中學時代他偏愛文科,憑着興趣寫了數十萬字的文章,後來想跟妻子一個班才選了理科。回到當下與現實,這一切又顯得過于遙遠,“在深圳你不可能談喜歡”。

實習三個月後,大四學生劉禹拿到騰訊的正職offer,但他最終拒絕了這個機會,“拼命加班,瘋狂内卷,也夠不着一線城市的天價房,沒意思”。他決定留學海外,并最終留在國外工作。

劉禹離開深圳時,是今年10月份,正值租房淡季,他的隔斷間沒能轉租出去,被房東扣掉了兩個月押金。

備注:

文中人物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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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深圳微時光原創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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