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剛
如果說當代最有名,最具有傳奇色彩的僧人是釋永信,恐怕沒有人會提出異議。因為他掌管着世界上最有錢的寺院——少林寺。
如今的少林寺,已經不僅僅是一座佛門聖地,而是一個實力雄厚的商業帝國,背後掌控着18家知名企業。甚至在10多年前,少林寺在河南登封市的支持下,計劃着上市,但後來由于種種原因,被擱置下來。
佛家追求“六根清淨”,而釋永信跟這個理念完全背道而馳,因此,關于他的争議從來沒有中斷過。
人們對他争議的核心,無非就是他的身份标簽,他到底是僧人還是商人?到底是方丈還是總裁?不得不說,這些身份他兼而有之。
釋永信的俗名叫劉應成,1965年出生在安徽省阜陽市颍上縣,16歲上嵩山少林寺剃度出家,拜方丈釋行正為師。
進入少林寺苦學幾年後,釋永信學得一身少林功夫,年僅22歲便擔任了“少林寺武僧團”的團長,帶領少林寺武僧團在全國各地循環表演,對宣揚“少林文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1999年,年僅34歲的釋永信被推選為少林寺方丈,經過20多年的發展,他把少林寺打造成一個極具有商業氣息的寺院。
雖然是武僧出身,但釋永信的文化造詣并不低。這幾十年來,他不僅創辦和主編了《禅露》雜志,還主編和出版了幾十本著作,代表作有《我心中的少林》、《禅林意趣詩》、《少林功夫》、《中國武術大典》、《菩提心經》,等等。
除了武術、佛學上的造詣,實際上,釋永信對書法也頗有研究,曾下苦功臨摹了不少碑帖,題寫過許多書名和建築物的名字。從他的書法作品的結字和運筆來看,他的書法有一定造詣,并非虛張聲勢的江湖體。
作為僧人,釋永信在多個領域展現出非凡的創造力,其表現讓人們不得不想起另一位著名僧人弘一法師。
弘一法師俗名李叔同(1880年——1942年),前半生是才華橫溢的文化通才,後半生則是馳名中外的得道高僧。
釋永信是當代名僧,弘一法師是20世紀的高僧,如果把這兩位近百年間最有名的僧人放在一起比較,誰的文化成就更高?貢獻更大?書法造詣更勝一籌?
可以從三個方面來對照。
其一,從世俗的角度來看,釋永信的貢獻要比弘一法師大得多。
釋永信名利雙收,地位和權勢應有盡有,在三界(佛界、商界、政界)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他自從掌管少林寺20多年以來,促進了少林寺的多元化發展,不僅讓少林寺的資産大幅度增值,還給國家創造了巨額稅收,給社會創造了許多工作崗位,還讓“少林文化”在海内外人盡皆知。
釋永信不僅是少林寺的方丈,更像一個社會活動家和商人,身心經常遊走于佛門和世俗之間,因此,許多人調侃他是“門外僧”。
但調侃歸調侃,并不能抹殺釋永信對整個社會的貢獻。
弘一法師自39歲在杭州虎跑寺出家後,便一心向佛,再也沒有染指紅塵半步。在沒有出家之前,他隻做過雜志的編輯,師範學校的老師,登台演出過幾部戲劇,寫過幾首歌,所以,在世俗意義上的貢獻,他難以跟釋永信相提并論。
其二,從文化造詣上來看,弘一法師完勝釋永信,前者是不可多見的文化大師和藝術全才。
去除僧人的身份,弘一法師的文化造詣非常高,在文化藝術領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并且成就都很高,以至于他有許多頭銜,文學家、畫家、書法家、篆刻家、音樂家、美術教育家、戲劇活動家,等等。
即使放眼幾千年中國曆史,像他這樣全面的大才子也是鳳毛麟角,唯有昔日的王維、蘇轼、徐渭等大師能跟他比肩。
釋永信雖然有較高的文化造詣,出版過不少佛學專著,對書法也有一定研究,但跟弘一法師比起來,完全是天壤之别。在文化藝術領域,釋永信全面落後弘一法師。
其三,兩人都擅長書法,從書法成就上來看,弘一法師也完勝釋永信。
書法可以修身養性,是佛門中人參禅修行最理想的方式之一。可以看到,自古以來,佛門高僧大都能寫一手好書法,智永、懷素、高閑、空海、大慧宗杲、朱耷、弘仁、石濤、良寬等得道高僧,都是書法大家。
弘一法師自幼追随津門大師唐敬嚴先生學習書法和篆刻,到十幾歲時,已經精通楷、行、草、篆、隸5種書體,35歲時在藝術圈聲名鵲起,被吳昌碩先生力邀加入西泠印社。
弘一法師的書法自成一體,風格鮮明,放在整個20世紀書壇,都具有大師風範。他的書法從秦篆和魏碑入手,後博采衆長,熔古鑄今,最終形成了一種拙樸、恬靜、率性,書卷氣濃郁的風格。出家後,他的書法在佛心的滋養下,多了一份禅意,有一種返璞歸真的味道。
魯迅先生對弘一法師的書法評價極高,他說:樸拙圓滿,渾若天成……得李師手書,幸甚。
弘一法師曾以精美工整、隽永靈動的小楷,抄寫過一部《心經》,完全把自己的學識、修養、感悟和境界融入了書法線條,是“書如其人”的傑出代表,因此,這部《心經》手書作品被稱作幾百年來最好的一幅。
鑒于在楷書上具有極高的造詣,弘一法師被公認為“20世紀十大書法家”,這個成就秒殺了上世紀99%的書法家。
釋永信雖然對書法有一定的研究,但跟弘一法師比起來,如同初中生跟博士生相比,根本不在一個級别上。
釋永信題寫的水平最高的,名氣最大的書法作品,無疑是給登封水峪寺題寫的“大雄寶殿”匾額。
這四個字的線條渾厚剛健,雄壯大氣,跟佛門牌匾正大莊嚴的格調倒是很匹配。
然而,釋永信的大多數書法作品有比較明顯的硬傷,僧人的書法講究藏鋒去剛,在線條中追求明性、樸拙、空靈的特點,如果還能帶上一點禅意就更好。
釋永信似乎做不到這些,他的書法技法單一,内涵不足,還沒有脫離俗氣和江湖氣。這跟他臨帖不夠深廣有很大關系。
從書法拍賣市場的表現來看,弘一法師也碾壓釋永信。
釋永信的書法最高的拍賣紀錄在2019年創造,是寫有“吉祥如意”四個大字的書法作品,成交價為8萬元。
到目前,弘一法師于1940年創作的一幅“血書四佛号”作品,在2010年拍賣價格高達161萬元。如果他的小楷《心經》進入拍賣市場,肯定出創造出天價,釋永信跟他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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