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毫無疑問是對中國曆史影響最為深遠的學派。自孔孟以來,從語言,習俗,再到制度,華夏大地就浸潤在儒家教化之下。時至今日,也随處可見儒家印刻在中國人身上的烙印。但在十教九流,百家争鳴的時代,還不是如此局面。在那時,與儒家可以分庭抗禮的還有一個神秘學派。但千載之後,大家除了知道這個學派名字之外,對其他的東西是知之甚少了。
這就是“墨家”。
說起墨家,曆史教科書上倒是記過幾筆,但很概括粗疏,介紹得并不詳細。市面上的影視作品裡描述的也不多,以墨家為主角的,我能想起來也就是劉德華演的《墨攻》和玄機科技的《秦時明月》。這個學派由于嚴密的組織形式和獨特的思想理念,一直戴着一層神秘的面紗,所以今天就來聊一聊墨家,聊一聊這個學派最核心的理念“兼愛”。
在《漢書·藝文志》中,記錄《墨子》這本書應當原有七十一篇,但現在隻留存下了五十三篇。這留存下的五十三篇是研究墨家思想的主要文本。與《論語》一樣,根據學者考證,《墨子》也不是一人所著,實際上是一派思想之聚合。
先秦時期,列國混戰,群雄紛争,英傑輩出,諸子百家多以平息紛亂為目标,最典型的就是孔子之克己複禮,墨子之兼愛非攻。
墨翟,也就是墨子,是墨家之奠基者,但他的身世十分神秘,雖然現在主流說法是将墨子看成“小生産者代表”,認為墨子是第一個“農民”哲學家,但這種說法仍然留有争議,證據不足,且看未來有沒有更有力的考古發現。不過在墨家思想中,對生産者的重視卻是毫無疑問,甚至是獨樹一幟的,墨子本人就經常稱自己為擅長各種技藝的“鄙人”,所以将墨子看做第一位為廣大勞動者發聲的哲學家和組織領袖不算誇張。
墨子在面對天下紛亂的局面,他提出的最重要的主張就是“兼愛”,墨子其他的思想,比如非攻尚同,都離不開這個核心。
“墨子惟兼愛是以尚同,惟尚同是以非攻,惟非攻是以講求備禦之法。” 俞樾在《墨子間诂序》中的總結十分精當。
從字面上看,兼字一開始指的是一手執兩禾,後來逐漸演變為同時完成幾件事的意思。所以首先,兼愛本身是一種博愛,一種“無差等”的愛。
費孝通先生曾經總結中國社會是一種差序格局,就是以血緣關系等因素為依據,來界定遠近親疏,最終形成以自我為中心的一個個圈子。這就與西方社會那種個人可以自由參加各種群體的團體社會有巨大差别。這樣的社會格局的形成與我們國家長久以來的小農經濟的生産方式息息相關,同樣深刻受到儒家倫理的影響。
儒家倫理講求“愛有差等”,所謂“親親有術,尊賢有等”。孔子認為為政應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針對不同的關系,不同的位置,都應當有不同對待方式,不可能用同一種手段和情感去面對。在儒家眼中,對待自己的父母肯定不能像對待一個陌生人,這是一種很實際的處事态度。但從某種程度來說,在這種差序格局裡,卻容易形成追逐私利,忽視公利的價值觀念。
墨子正是要反儒家之道而行,他所倡導的兼愛正是要消除這種“差序”,消除這種自私根源。他強調要做到“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 在儒家看來,這種看法簡直荒唐,是一種無父無君,禽獸之言,但這正是兼愛的核心要義。
我們今天看兼愛是一種非常理想主義的主張,但其實兼愛思想并非是無中生有的臆想,也是有思想來源。我們先來看一下墨子曾提出“三表法”:
“何謂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於何本之?上本之於古者聖王之事。於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於何用之?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謂言有三表也’
墨子認為一種學說是否正确,需要有三個标準:有聖王之治世經驗、有百姓之現實體察、有人民之切實利益。所以在《墨子》一書中,大量地引用“古者聖王之事”。《墨子·貴義》裡就說:“凡言凡動,合于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為之;凡言凡動,合于三代暴王桀纣幽厲者舍之。”
也就是說,墨家行事基本上就是以聖王之事為标杆,面對列國相互征伐的局面,墨子覺得這天下大亂的根由在于人的自私自利,不再像聖王統治時期那樣,天下人可以彼此相愛,這就是本。
在大争之世,沒有人可以置身其外,但最受苦的自然還是最底層的人民群衆,“居處之不安,食飲之不時,饑飽之不節”,老百姓吃了上頓沒下頓,連居住的地方都可能随時被戰火摧毀,民不聊生可以說是對當時的日常生活最鮮明的寫照,這就是原。
“亂何自起?起不相愛”。君臣猜疑,父子不和,列國交戰都是來源于“不相愛”。所以兼愛則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而來。
“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則天下治” 墨子相信一個人愛護他,人們也會反過來愛護他,如果一個人利益他人,他人也會反過來利益這個人。
所以從邏輯上看,兼愛是有其理論和現實基礎的。墨子知道,肯定會有人說,兼愛雖然好,但很難施行,沒什麼用。他自己就做了進一步解釋。
他說,攻城野戰,為國捐軀這種事兒肯定算是非常難的,但為什麼還會有不少人這樣做呢?因為居于上位的人鼓勵這麼做,所以士人自然願意這樣做,所謂“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就是這種道理。隻要為政者力行兼愛,自然有望成功。這種思想倒是與“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的看法類似。
無論是兼愛,還是其他理念,墨家都未在曆史長河中占據主流地位。但在墨家存世的年代裡,這個學派卻是實實在在地踐行自己提出的理念。而在任何時候,能夠獻身于自己願景的理想主義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因為世界會因為這些人而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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