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姓展名獲,字子禽(一字季),谥号為“惠”,因其生于魯國柳下,因而被尊稱為“柳下惠”,是臧文仲的家臣,沒做過大官,因而其事迹并不多,是早于孔子的魯國賢人。
民間流傳最廣的,該是“柳下惠坐懷不亂”,可以先看看這添油加醋的故事是如何描述的:
古時候的展溝西面有一片茂密的柳林,有一個深秋的夜晚,柳下惠路過柳林時,忽遇傾盆大雨。他急忙躲到一個破廟裡避雨。恰在這時,一年輕女子也到此避雨,與他相對而坐。
半夜時分,年輕女子被凍醒,便起身央求坐到柳下惠懷中,以溫身驅寒。柳下惠急忙推辭:“萬萬使不得,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處在一起本已不妥,你若再坐我懷,更是有傷風化。”
女子道:“世人都知大夫聖賢,品德高尚,小女子雖坐在懷中,大人隻要不生邪念,又有何妨?我若因寒冷病倒,家中老母便無人服侍,你救我就是救了我母女二人。”
柳下惠再無推托之詞,隻好讓女子坐到自己懷中。如注暴雨,一夜未停。柳下惠懷抱女子,閉目塞聽,絲紋不動,漫漫長夜竟不知溫香在懷。
天明,雨過天晴,得恩于柳下惠的女子不勝感激地說:“人言展大夫是正人君子,果然名不虛傳。”
在當時禮防嚴格的情況下,這情況的發生不可思議,而故事的流傳是這女子不顧羞恥說的,還是柳下惠自誇而說的?顯然不切實際。很有可能,這故事來自于孟子所記載的柳下惠的一段話:
孟子說:“柳下惠不認為侍奉壞君主是羞恥的事,也不因為官職小而瞧不上;到朝廷做官,不掩藏自己的賢能,必定按自己的原則行事;被國君遺棄而不怨恨,處境窮困而不憂傷。所以柳下惠說:‘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赤身裸體地在我身旁,你又哪能玷污我呢?’”(《孟子·公孫醜上》)
柳下惠說的“雖袒裼裸裎于我側,爾焉能浼我哉”,也許就成了“坐懷不亂”的起始,後世不斷地添加戲劇性,就有了之前我們看到的故事。
這故事的真假且不去多做猜測,在《論語》中,柳下惠是臧文仲的家臣,是個賢德的人,卻始終不得志,沒做成什麼大官,隻是做了個執掌禁令和刑獄的小官,對此,孔子也憤憤不平:
孔子說:“臧文仲難道是才德不足,而竊居高位的人嗎?明明知道柳下惠是個賢人,卻不提拔他。”『15.14』
為什麼柳下惠有賢德,卻還得不到提拔,即使隻是個小小的官吏,還被多次罷免,難道僅僅是因為臧文仲是個小人,嫉賢妒能嗎?這,隻是其中的一個緣由,更重要的是柳下惠的個人品格,孔子對他的評價是“降志辱身”,也就是降低自己的志氣,屈辱自己的身分,而與世俗和流。如柳下惠自己說的那樣:
柳下惠做個刑獄的小官,多次被罷免,有人就和他說了:“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去其他地方施展才能呢?”
柳下惠說:“為人正直地侍奉他人,去到哪裡不被多次罷免呢?如果要不正直地讨好他人,有什麼必要離開生我養我的故鄉呢?”『18.02』
因為“正直”而與世俗同流,甚至降低自己的志氣,屈辱自己的身份,這是豈不是矛盾?其實,柳下惠和陶淵明剛好相反,柳下惠可以苟且于惡俗世間,屈辱自身做個小官,可以說是“清”而苟且;而陶淵明“吾不能為五鬥米折腰,拳拳事鄉裡小人邪”而棄官而去,可謂在“詩和遠方”中清。兩人都有“清”的品質,但柳下惠能“清”卻不高,陶淵明則是“清”而高。
孟子曾說柳下惠為“聖之和者”,也就将和氣做到最極緻的人,所以後世就将柳下惠稱為“和聖”,但或更應該說柳下惠隻得到了聖人的一個品質,即“和氣”。後世所說的“一團和氣”,志向不大,不與人争,與人皆好,依此來理解柳下惠該更為接近。
柳下惠之所以不夠清高,是因為還有牽挂:雖有潔身自好的氣節,但留戀于故鄉,安于小市民的生活,為了飯碗不惜屈辱自身以事上。這境遇,與如今的我們何其相像!舍不得,放不下,柳下惠尚且有賢德之名,而我們呢?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