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廬山瀑布》賞析

日照香爐生紫煙，

遙看瀑布挂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

首先，講講對這首詩寫作背景的想法。

李白一生，有好幾次來過廬山。他在廬山寫了好多歌頌這裡秀麗景色的詩篇。安史之亂時，五十來歲的李白正在廬山隐居。有人說，這首詩就寫在這個時期；也有人說，是寫在他最後一次到廬山之後。究竟那種說法對呢？我們認為，這不是問題的主要方面，我們主要應當弄清楚的是李白寫這首詩的心情。

這裡啰嗦一下：有人問李白有墳墓嗎？在哪裡？回答：有，李白墓位于安徽省馬鞍山市當塗縣太白鎮青山西麓的太白行政村谷家自然村旁，這個墓距今已有近1200年的曆史。墳墓用青石砌成，墳墓前豎立一方“唐名賢李太白之墓”青石碑刻，相傳為杜甫手書。2006年，李白墓被國務院定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其次，解釋幾個詞語。

1.廬山：位于今江西省九江市北部。2.香爐：指香爐峰。因為它的樣子很像香爐，所以起名叫香爐峰。3.川：河流，這裡指瀑布。4.疑：好像，不能講成懷疑。5.九天：形容天高。古人認為天有九重（層），九天是天的最高層。

最後，賞析這首詩。

李白這首詩脍炙人口，曆代好多學者都做過解析。我們這裡逐句講講這首詩的四個比喻與四個字的妙用。

第一句是“日照香爐生紫煙”。

注解已經說過，“香爐”是指香爐峰。如果不注解，讀者可以把它當作香爐理解，也可以有一番說道：你看，太陽照在香爐上，香爐上正升起了袅袅紫煙。但，這樣說，與後面的“瀑布”就連不上了。其實，李白在這裡是暗用了比喻：太陽照射着香爐峰上飄動着的雲霧，那雲霧就像從香爐裡升起的紫煙。請注意：那可是一座頂天立地的香爐！不然，寫“疑是銀河落九天”，就顯得沒有根據了。

那麼，為什麼說是紫煙，而不說是别的顔色的煙呢？原來，李白是早晨去望瀑布的。早晨太陽的紅光照在高高的香爐峰上，那時矗立于藍天裡的香爐峰頂，正好飄動着一團團的雲霧；紅色的陽光、蔚藍的天空、白色的雲霧，這三種顔色融合在一起，展現在李白眼前的，豈不是“紫煙”嗎？而香爐裡升起來的，為我們所熟悉的，不也正是紫煙嗎？李白運用比喻之妙可知矣！

再說“生”字的妙用。“日照香爐生紫煙”這句詩中的“生”字，也可以寫成“騰”、“升”、“蒙”、“袅”等等，為什麼詩人偏偏要用“生”字呢？因為，隻有“生”字，才能使香爐峰獲得生命，使人感到，那紫煙是有靈性的香爐峰創造出來的。而且，為後面的詩句作了鋪墊，即為寫瀑布設置了奇特的背景。

第二句是“遙看瀑布挂前川”。

“遙看瀑布”四個字照應了題目。對于“挂前川”三個字，不少書籍與報刊上，或回避不講，或解釋不妥。其實，這句仍然是比喻的手法。川，是指河流；“挂前川”，意思是說，瀑布像一條河流挂在觀賞者的眼前。

這句中，“挂”字用得更妙。妙在何處？一是化動為靜，暗中又藏着一個比喻，使聰明的讀者想到，詩人又把瀑布比成一條懸挂在絕壁上的白色絲綢，繪出一幅壯美的山水畫來；二是由“川（河流）”順理成章地引出後面的“銀河”。

第三句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有人說“三千尺”是“極力誇張，寫山的高峻”。這是誤解，也證明解析者并未觀看過廬山瀑布。我們到過廬山，原來用肉眼看，從香爐峰頂，往下看到下面的潭水，那瀑布的長度足有一千米，也就是一公裡；而三千尺就是一公裡呀！如果按唐代的尺子的長度計算，廬山瀑布就顯得更長了。所以，這句詩裡的“三千尺”不是誇張，而是實寫。再說，如果為了突出“山的高峻”，為什麼不幹脆寫成“三千丈”呢？李白有“白發三千丈”的詩句，那才是誇張呢！

那麼，這句裡有比喻嗎？有，“飛流”兩個字就是。這裡，“流”是名詞，指河流，不是動詞。詩人承接上句的“川”，進而把瀑布比作飛奔而下的河流。它的作用不僅是突出了瀑布淩空而下、噴湧飛瀉的氣勢，更重要的是，為最後一句要展示的奇特景象制造了懸念。

這句中的“直”字用得極其形象。

我們知道，瀑布有好多種，有的像萬泉噴湧，有的像百花飛濺，而廬山瀑布卻不是這樣。李白用一個“直”字，寫出了廬山瀑布的另一個特點：它的依托是高聳而陡峭的峭壁，它的流速是一沖到底。

最後一句是“疑是銀河落九天”。

有人問：“難道這句也有比喻嗎？”我們的回答是：“是的！”

不少人把這句中的“疑”字理解為懷疑。比如，有的書上寫道：“飛流直下的瀑布，使人懷疑是銀河從九天傾瀉下來。”這是錯誤的。你想，詩人既然懷疑“銀河落九天”，那就是說，原來不是。那豈不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象。所以，隻有把"疑"字講成好像，才能表達出詩人那種獨特的感覺：啊呀，這瀑布太神奇了，多像銀河從最高的天空落下來的呀！哪裡是像呀，簡直就是啊！

這句詩中，比喻的本體是從香爐峰直瀉下來的瀑布，而喻體則是從最高的天空落下來的銀河。這個比喻極其恰當。如果你看過廬山瀑布，你就會看到，那香爐峰筆直陡峭，與藍天相接，其峰頂有一個凹字形的小口，酷似一座香爐。那瀑布正是從這個小口瀉下來的。我們遠遠看去，那瀑布簡直就是從天上落下來的。而從天上落下來的，除了銀河，還會是什麼呢？

“疑是銀河落九天”，就是用比喻兼誇張的手法，全面展現出廬山瀑布的壯觀。真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啊，銀河是天河呀！詩人竟敢調動天河從天而降，來為他鐘愛的廬山瀑布助威。但是，不要奇怪，須知，李白是“谪仙”。隻有他這樣的仙人，才有這樣的神通！

這句的“落”字不僅寫出了廬山瀑布的起點之高，也隐含着它的響聲。詩人用的這個“落”字，恐怕是有意引發讀者的想象的。我們都感受過一個物件從高處落下的情景：看到過它們落下時的樣子，聽到過它們落下時的聲音。但是，銀河從最高的天空落到人間的情景是怎樣的，那就由讀者自己想象了。

文章結束時，想與讀者說一句：讀了這首詩，我們不僅體會到李白對祖國山河的熱愛與歌頌，而且會感受到他那種胸襟開闊、超凡脫俗的精神境界。

文/李淑章

來源：北方新報

作者簡介：

内蒙古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曾擔任内蒙古教育學院中文系主任。現任内蒙古自治區教育學會學術委員，自治區普通話測試和規範漢字工作的視導員，被聘為内蒙古師範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繼續教育領導小組的領導成員,内蒙古語言文字研究會名譽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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