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吳曉明
改開之初的春節,多發獎金沒有來源,有單位的人會領到床上用品被套、被單和枕套一組,史稱“三件套”。我前幾天寫了一篇《在上海有根的人》,被騎遊世界群公衆号選用後,有各種轉薦,甚至上了“今日頭條”,于是評論跟帖百餘條。大多數是讨論文章中一張白字滿篇的上海人春節菜單,(下圖)并且,将是否讀懂而歸為是否上海人。于是,想到評定上海人的“三件套”——三個基本标準。這個話題更要得罪人,各位寬待在下,當它一個樂子。
對那菜單評論之一是白字的愉悅:“菜單求快不求好,統統白字!我們小時候都這樣寫過錯别字的。菜單的字寫得蠻好,白字太多,成心額諧音而已!”“表示看不懂,雖然很努力地琢磨。”其實,我兒時所見,菜場商店處處這樣“留白”,寫正字你未必懂。例如“梗米”、“蓬蒿菜”。有趣的是:“我是被錯别字吸引進來的。”原來不是看我的文章寫得好啊。胸悶,一口鮮血吐出來。
對菜單懂的則讀出味道來。“麼白字!隻有上海甯懂,以前上海廚師開菜單就這麼寫,隻有上海人看得懂!”“阿拉甯波人也看了懂。”“小菜統統侪曉得了,字寫勒蠻拿得出手呃,喏,紅少甲5,哈哈,很多年前,老媽也是自己寫菜單的,那時還小,都不記得了。”由此産生上海人地域愉悅感:“上海麼根看勿懂咯,是洋盤!”被歧視為“洋盤”(外行)的則反駁:“盤了已經有包漿了。”
即使是上海人,表示“碰肉豆腐、幾等章、娘面巾、鹹草幾沒看懂是啥額麼事乃?”正解來了:“碰肉豆腐,蚌肉豆腐,幾等章猜想是,是雞胗肝,鴨掌?”“娘面巾是釀面筋,或者叫肉釀面筋,水面筋塞肉,面筋塞肉,無錫人也吃。”“鹹草幾是鹹草雞,應該是崇明菜,阿老歡喜吃,下飯、去油膩。”這個菜單或許是網絡戲谑以博眼球,或許是真的。當年請大廚來家中掌勺燒幾桌的話,大廚就是這樣寫一張紙,貼在眼前牆上,工作流程單。
有位熱心讀者:“我來翻譯一下試試看行不行”,冷菜、熱菜、酒品,這樣長,這樣短,這樣方,這樣圓,這是專業解答,我在此不勒一遍。有人搭話:“菜沒幾迪,老酒要切窮忒了。”那是現在。茅台酒工程師都要去作工程院院士了。天曉得。
我寫了一篇文章,大家都在說菜單,有點遺憾。暗自流淚喔。也有評論:“寫得真好,一二三點,都是有根上海人。”這話貼心。有說:“根被動遷到郊縣了。來趟市區早早就出門像去旅遊。如約吃頓夜飯吃好中飯就準備出門了。”沒有這等悲壯,上海地鐵四通八達。上海有根的人,無論在内環内,還是外環外。一樣。
倒是,由菜單引出一些回憶和感慨。有說:“海十頭、豬尼多,多少小辰光的記憶!鋼精鍋子盛豆漿,筷子串油條,排隊買年糕,滿滿的小開心!開始回憶了,我也老了。以前外公也是這樣列菜單的,他特别會燒菜,豌豆花甯、重油傳糊;從小都在他做的美味中長大。想外公、外婆了。”有人能指出我文章中插圖的地點,有說:“從小,淮海路警備司令部對面的康健幼兒園長大的。”“60年代,上海警備司令部咯大門開了新閘路上,靜安區圖書館咯斜對面。咯辰光,我了一中心讀書,屋裡了膠州路,天天走過咯。”也是懷舊。
回到“在上海有根的人”話題。長沙流星:“真正在上海有根的男人,一定是在弄堂口,一堵矮牆邊,背對人來人往可以從容掏出男根,天天如此放意輕松一刻的過來人。”碧水蘭天夢說:“上海海納百川,就是有根的上海人,追根溯源,其實大多數都是外地人。新上海人從全國各地湧入滬上,而随着獨生子女這一代漸漸老去,真正在上海有根的人将越來越少。”所說很贊同。所以,我對此定義是“以上海為歸宿的人,而不僅僅是在上海生活的人”。根就是習俗傳承。有說:“現在的上海缺少的是煙火氣。”的論!生活兩樣了。說書有“金鄉鄰,銀親眷”,但是,現在誰願意與隔壁鄰居多來往啊。
有問:“所謂‘老早辰光’,不同年齡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以八十年代為‘老早’,有的以六十年代為‘老早’,以四十年代為‘老早’的人不多了!”我是1950年代生人,俗話:“與共和國同年生。”所有的無聊無趣無善無吃年代都行過,所以,說起特定時代低迷會多一些。有位質問:“你說的這種在上海有根的人好像是指的沒有文化,沒有錢,沒有好工作,住弄堂裡面的窮人?那你這個‘有根的上海人’到底是貶義還是褒義?”這是誤讀了,沒有這等歧視,自己不歧視自己的話。“有根的上海人”是個中性詞,包括在提籃橋服刑的“冊那X長”。順便說說,提籃橋也要拆遷了。那時著名的地标。拆哪!
明确一下我的評定上海人 “三件套”标準:一能聽會說上海話;二是餐飲習俗上海化;三有上海人處事态度。否則,隻能算“全國人”了。此說沒有歧視意思,我家外孫就是全國人。
(20210220,吳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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