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搭樂高積木，一塊一塊拼起來，感覺不對了，‘哐的’全部推倒，重頭再來。”4月30日至5月1日，著名京劇演員史依弘領銜《新龍門客棧》在上海大劇院大劇場全球首演。3月18日，主創團隊首次亮相，史依弘用“搭積木”形容三年摸索創排的過程。

拿出站得住腳的新作品

2016年，上海弘依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成立時，史依弘公布的原創大戲便是《新龍門客棧》。由于演戲受傷骨折，《新龍門客棧》排演推遲到今年。三年裡，她一直在不斷打磨劇本。

京劇《新龍門客棧》改編自香港同名電影，講述明英宗年間，将軍周淮安為保忠臣遺孤，躲避東廠追殺，一路西行，得到俠女邱莫言及龍門客棧女老闆金鑲玉相助，正邪雙方鬥智鬥勇，荒漠中鋤奸脫險。該劇由上海弘依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和上海京劇院聯合出品。史依弘表示，此舉旨在實現拓展京劇創新之路，弘揚中華傳統文化，打造海派經典之作。

“沒落的行業中，不可能誕生成功的藝術家。”公布排演《新龍門客棧》至今，史依弘堅信演員要靠好作品說話，“京劇不是老人，京劇是在山裡待了一段時間的姑娘，需要針對年輕觀衆重新包裝。”她能做的“隻有每次面對觀衆，都能拿出響當當的作品，有自己的代表作、站得住腳的新作品”。

史依弘根據自身條件選擇了《新龍門客棧》，“武戲待遇低，容易受傷，很多人不願意唱武戲。我可以做，早年學過刀馬旦，有基本功，再不做，過幾年就做不動了，容貌也會慢慢褪掉。”在史依弘的藍圖裡，《新龍門客棧》不會是《三岔口》《雁蕩山》那樣的傳統武戲，“把張曼玉飾演的金鑲玉做成大花旦，林青霞飾演的邱莫言做成青衣，應該很好玩。它是現代的，有趣的，會讓年輕人喜歡。”

一分鐘不到的戲要排練多久

從春節起，史依弘把全部精力投入《新龍門客棧》沖刺。前一天在武漢錄制了整整一天節目，第二天一早坐高鐵趕回上海，下午她立刻趕到上海京劇院。

“搭一個六米的框，制作移動舞台”“把九張桌子拼接起來”“出場時演員吊着鋼絲從觀衆頭上飛過去”，漫長的下午，以史依弘與導演胡雪桦、副導演劉軍、表演指導李秋萍展開舞美制作的頭腦風暴為起點，“感謝現代科技，我在武漢工作，中午還能和上海連線開視頻會議，看圖紙，讨論服裝造型”。史依弘話音剛落，胡雪桦補充，“我們半夜通過微信聊台詞，先花了兩周多時間調整信浮沉編劇的劇本，再進行半個多月的劇本研讀讨論，落地排練後不斷調整表演細節與呈現。”

頭腦風暴告一段落，開始排演配角戲，史依弘、胡雪桦、劉軍、李秋萍四雙眼睛挑剔着，指點青年演員。“雖然身體一動不動，但是戲都在你身上”。屈身滾還是直接倒下？踢完了要不要再走一圈？大家陷入漫長的考校。

史依弘和同伴的目标一緻，《新龍門客棧》是一出武俠京劇，重中之重在武打設計。怎麼打得好看？劇組想了很多方法，青年演員甚至組織了一個技導團隊，集體創作。“《新龍門客棧》會呈現一些傳統戲劇舞台上裡不曾有的新鮮玩意，開打方式、武術動作、兵器設計都将亮點頻出。”劉軍說。

一場武打群戲，演員是直身反手捅刀，還是向前屈膝再反手捅刀，亦或轉身用刀橫抹？一遍遍地演練、調整，沒有人覺得疲憊。一不小心，刀刺刮到脖子，劃出紅痕，“沒事，沒事，入戲了！”不到一分鐘的動作花了半個小時。

“這就是排戲，像搭積木，也許最後要全部推倒重來。”對自己，史依弘同樣是苛刻的。不到首演那一刻，無人知曉舞台上的她是怎樣的。在史依弘的理解中，金鑲玉生活在大漠，言行舉止潑辣而又變幻莫測。飾演周淮安的傅希如戲言，“史姐姐塑造的金鑲玉打破了平日的‘青衣’女神範，和我演對手戲時熱烈如火，讓我立刻把邱莫言忘到了九霄雲外。”

為了塑造金鑲玉，史依弘向京劇名家李秋萍求教，兩人從春節前開始研讀劇本，最終根據人物角色需求安排京白節奏，“老師比我還要勤奮，每天都來京劇院督促排練。”李秋萍也對史依弘惺惺相惜，“她特别虛心好學，比如金鑲玉出場，該拿手帕還是叼煙杆？我們商量了很久，她也在不斷調試。”

滿台好演員才能水漲船高

“看戲時，觀衆不會想起電影。京劇有自己獨特的藝術性，觀衆一定會沉浸在劇情中，跟着戲走。”胡雪桦強調，《新龍門客棧》絕非電影翻版，而是獨立、極具可看性的戲曲劇目，集結唱腔設計費玉明、舞美燈光設計蕭麗河等精英團隊。

一些名角排戲喜歡展示個人技巧，恨不得兩個半小時一人從頭演到尾，展示唱念做打全套功夫。史依弘看重《新龍門客棧》，卻不願意把它變成個人秀，“突出一個人，邊上都是龍套，戲不會好看。好戲必須劇本引人入勝，有滿台好演員，才能水漲船高。”胡雪桦要求每個演員都寫角色小傳，從自評、互評中找到恰如其分的定位。傅希如拿出手機裡的“作業“，“我們像學生一樣認真”。

下午排練在“周淮安與金鑲玉客棧初遇”中結束，傅希如與史依弘言辭露試探，眉目打機鋒，讓來探班的第一個觀衆楊雪蘭看得笑意連連，“有趣！”

“好玩嗎？”下了戲，史依弘迫不及待地問楊雪蘭，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史依弘心滿意足地笑了。下一分鐘，她又搖搖頭，“太難了，太累了。”隻要做新劇目、新演出，難和累永遠都在。史依弘沒有被壓垮過，站在舞台上的她自信、光彩四射，“演員不能抱着自己的流派就夠了，永遠需要多看、多學、多演。”上海大劇院後，北京國家大劇院、深圳保利大劇院和香港西九戲曲中心都向《新龍門客棧》發出邀約，“我有狂妄不安分的想象，想讓觀衆看到現代京劇演員在做什麼，不是玩噱頭。”

欄目主編：施晨露 文字編輯：施晨露 圖片編輯：蘇唯

圖片來源：主辦方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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