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曾經是一個好人,起碼在很多電視劇裡他是個好人。但是随着讀原著的人越來越多,李逵的形象也實現了大反轉:從一個天真爛漫的憨直漢子,變成了濫殺無辜的無恥之徒——也許這才是李逵的本來面目,放在任何朝代,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即使是在山賊水匪土豪劣紳彙集的水泊梁山,要是沒有宋江罩着,魯智深武松等人早就殺死他七八回了。
李逵是一個很複雜的人物,如果他最先遇到的重情重義的魯智深史進,那麼潛移默化之下,李逵未嘗不可已成為一個好漢子,如果他上梁山之前遇到武松,那麼一言不合之下,李逵也就沒有機會再作惡了。蓬生麻間,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李逵跟兩院節級戴宗學會了欺壓良善,跟郓城押司宋江,又混丢了做人底線,知道了用銀子可以擺平一切。
李逵最後能成為性格分裂的複雜人物,我們從他的六句話裡就能看得出來,但是李逵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就很值得商榷了。咱們今天就通過李逵的六句話,來看看李逵的三種性格,并請讀者諸君品鑒:李逵這三種性格裡,有多少人味兒?他是天真爛漫真糊塗還是陰險狡詐裝糊塗?
我們知道,李逵并不憨直,也會耍小聰明,比如他跟宋江初次見面,就表現出了一個小獄卒的油滑和勢力:“若真個是宋公明,我便下拜;若是閑人,我卻拜甚鳥!”“我那爺!你何不早說些個,也教鐵牛歡喜。”
李逵真的不認識宋江嗎?當然絕無可能,宋江發配到江州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已經混得如魚得水:“住了半月之間,滿營裡沒一個不歡喜他。”而宋江因為攥着神行太保戴宗私通梁山吳學究的把柄,把牢城營頭号人物吃得死死的,作為獄卒小牢子,如果李逵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号人物,那麼他早就被打死十七八回了。
李逵假裝不認識宋江,卻巧妙地表示了對宋江的敬仰。這種明明是當面拍馬屁,但是卻表現成“背後誇人”,這才是奉承的最高境界,所以宋江被誇得心花兒都開,銀子流水價花出來,李逵最後得到五十兩一錠大銀子,馬上就消失了,宋江也找不到了。
李逵這兩句不動聲色的馬屁,正體現了李逵的勢利和狡猾,這是底層獄卒的典型性格:欺軟怕硬,唯利是圖。
都說李逵蠢得挂了相,是可以進博物館的蠢貨,但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即使豪邁如魯智深、果決如武松,也說不出來。在宋江提了反詩、梁山軍劫了法場之後,梁山成了李逵唯一的歸宿,在宋江編出“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縱橫三十六,播亂在山東”的神話故事之後,李逵第一時間就理解了宋江的一圖,緊跟着打蛇随棍上:“晁蓋哥哥便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吳先生做個丞相,公孫道士便做個國師,我們都做個将軍,殺去東京,奪了鳥位,在那裡快活,卻不好?不強似這個鳥水泊裡?”
宋江聽了李逵的話,暗中贊同卻一言不發,還是戴宗出面訓斥,李逵投石問路的目的達到,馬上就坡下驢:“若割了我這顆頭,幾時再長的一個出來?我隻吃酒便了。”于是衆多好漢都笑,但是為何而笑,隻有晁蓋宋江吳用三個人心裡清楚:即使是個傻子都知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梁山出了大小兩個皇帝,這擺明了是要向晁蓋等人叫闆——宋江沉默其實也是一種默許。
從李逵這兩句話裡,我們能看出李逵其實是很會站隊的,而且在這一次試探中,收發自如,既達到了擡高宋江的目的,又不至于讓阮氏三雄暴怒發作。所以這兩句話有展現了李逵的第二種性格:見風使舵,狡詐奸猾。
而最能體現李逵暴虐性格的,是他在屠戮扈三娘滿門之後,先是把屠村罪名以肩承擔:“你便忘記了,我須不忘記。那厮前日教那個鳥婆娘趕着哥哥要殺,你今卻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親,便又思量阿舅、丈人。”這裡面洗白宋江的意思,連傻子都看得出來,但是看李逵有條不紊地屠村劫财,擺明了是早有策劃預案:“直搶入扈家莊裡,把扈太公一門老幼,盡數殺了,不留一個。叫小喽羅牽了有的馬匹,把莊裡一應有的财賦,捎搭有四五十馱,将莊院門一把火燒了,卻回來獻納。”
如果這件事是矮腳虎王英幹的,大家一點都不意外,但是李逵這個“天真爛漫”的“好漢”,把這樁案子做得幹淨利落滴水不漏,要是沒有人事先安排,武松也未必能做到李逵這麼精細。
而在被宋江“訓斥”并表示不追究責任之後,李逵那一句話讓我們徹底認清了他的暴虐本性:“雖然沒了功勞,也吃我殺得快活。”
扈家莊早已向梁山投降,這一點已經盡人皆知,而且扈成綁着祝彪來請功,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李逵卻不管不顧地砍了祝彪之後又要殺扈成,這就是要争功殺人滅口,而看他後來在屠村的時候周到細緻,根本就不是一個殺紅了眼昏了頭的混蛋。
而李逵能在殺了一村老幼婦孺之後還能笑得出來并感到由衷“快活”,我們隻能說李逵的第三種性格,已經是滅絕人性天人共憤了:冷血無情,嗜殺成性。
從李逵的六句話中我們看到了李逵的三種性格:第一、欺軟怕硬,唯利是圖;第二、見風使舵,狡詐奸猾;第三、冷血無情,嗜殺成性。所以李逵這個“天殺星”名不虛傳:即使有宋江罩着,衆好漢奈何他不得,但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李逵既不是戰死沙場,也不是死于奸臣陷害,老天給了他一個最憋屈的死法:被他的大金主、好大哥一壺毒酒要了性命,而且死後也無人憐憫。
當然,李逵說過的喪心病狂的話不止這六句,展現出來的性格也不止三種,這就需要讀者諸君來補充注解了。筆者認為李逵是梁山第一惡人,他的奸惡程度,甚至要超過蔡京高俅。宋江吳用雖然口蜜腹劍,但是要論起手上沾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他們還是遠遠不如黑旋風李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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