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3年，來自西班牙的女高音歌唱家波琳娜·維亞爾多在俄羅斯一舉成名，某晚她在後台化妝室接見了四個狂熱的追求者兼粉絲，其中一個是遊手好閑的年輕獵手、地主少爺伊凡·屠格涅夫。在此後長達40年的時間裡，屠格涅夫一直圍着這個女人打轉。作為19世紀俄羅斯文學“三巨頭”之一，屠格涅夫将寫作當成副業或消遣，而把“追星”當成主業。

實際上，波琳娜長得并不漂亮，但是她相當有音樂天賦。按一位法國詩人的說法，她的醜陋“是一種非常有吸引力的醜陋”。波琳娜的丈夫是一個歌劇院的經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屠格涅夫對他老婆的那點心思，但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因就是他一直将屠格涅夫視為偶像。1847年到1850年，屠格涅夫追随波琳娜在法國度過。波琳娜在外演出時，屠格涅夫最大的樂趣便是閱讀報刊上登載的有關波琳娜演出的消息。

1850年，屠格涅夫的母親去世了，他返回俄國，接手了家族的産業，但屠格涅夫一心都在波琳娜身上，無心管理農奴，接手産業沒幾天就又回到法國去了。農奴們竭盡所能地偷盜他的财物。

1861年，沙皇頒布廢除農奴制的宣言，而屠格涅夫在1850年便讓家奴獲得了自由，他把土地無償地贈給這些家奴。《獵人筆記》的問世使他成為一位政治人物，成為一名解放農奴的支持者，年輕的革命者紛紛滿懷熱情地贊揚他。但他沒有心思享受這份榮耀，當時他住在波琳娜家旁邊，過的是一種半破産的老爺生活。農民們在他的牧場上放牛，砍伐他花園裡的樹木，每年冬天，都有人來鋸他安放在池塘旁邊的那幾條心愛的長凳，拿回家當柴燒。

朋友去法國探望他，發現他的境遇相當可悲。他失望地對朋友說：“很久以來，在我的心目中，波琳娜就是女中豪傑，她永遠使所有别的女子黯然失色。我唯有在一個女子踩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腦袋按進泥地裡時，才感到幸福。”可波琳娜始終鎮靜自如，對他永遠保持着一種友愛加母愛的感情。

1865年，屠格涅夫的經濟狀況稍微好了一些，波琳娜家已經遷到了德國，這時他已經53歲了，立馬又趕往德國，計劃在波琳娜家隔壁建一幢房子。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對波琳娜的愛仍然十分忠誠，但這種忠誠有時候是令人肝腸寸斷的。屠格涅夫越是感到自己年老力衰，内心也就越是悲哀。

他以前曾勸年輕人不要結婚。現在他卻對他們說：“結婚吧，年輕人。你們想象不出光棍漢的晚年是多麼凄涼。當你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願而去坐在另一個男人的窩邊，像接受施舍似地去領别人的情時；當你因為主人看不慣你又不動恻隐之心，從而你又不得不像一條被人逐出的老狗似的東遊西逛到處飄零時，你才會嘗到人到暮年的苦楚。”

1882年，屠格涅夫的脊椎癌開始惡化，他在病床上給波琳娜口述了一部作品，故事描寫一個身心衰退的俄國貴族的沉淪經曆，名為“末日”。第二年他做了手術，大夫給他用了很多嗎啡，他還是痛得号叫不已，隻求速死。他在咽氣前對波琳娜喊道：“你，是皇後中的皇後！”

一位著名的傳記作家寫道：“屠格涅夫本人是曾經戀愛過的。他對波琳娜顯得有些騎士風度，且不管他們之間的交往究竟是友誼還是愛情，反正他體驗過這種熾烈而又持久的感情。人們從他身上所透出的某種寬容恬靜的氣度，立刻就能辨認出他是個有過真正愛情的人。屠格涅夫的小說的大部分勝人之處就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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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羚羊邦

來源｜《百家講壇》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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