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秦長清

趵突泉公園元宵節舉辦花燈會，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但是，1980年的元宵節花燈會，卻讓我至今記憶猶新，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去城裡的公園觀燈。那年春節過後，大學的第二學期剛剛開學，就聽說趵突泉公園有迎春花燈會。對于從來不知道城裡的花燈為何物的鄉下學生，聽着城裡同學繪聲繪色的講說，趵突泉去年的花燈多麼美好、多麼熱鬧，就覺得十分新奇，也就早早得躍躍欲試，想去一探究竟。

元宵節（1980年3月1日）那天吃罷了晚飯，回到永慶街南首的宿舍（後的濟南教研室辦公樓），放好了書包等學習用品，我和彭、李、滕、韓、王、張等等幾個同學，三五成群的趕往趵突泉去觀燈。從永慶街南首往北走，街道上還是市民日常生活的節奏感覺。

自從進入經四路右轉往東走，一直到到林祥橋，開始感覺到往東去的行人逐漸多于往西去的行人了。而且往西去的自行車相對多點，往東去而騎自行車的人就很少很少了。站在林祥橋頭，下意識的順着西圩子壕往南看看杆石橋，往北看看普利門橋，都能看到那兩個橋上也有更多的人在往東走。

我們走過了林祥橋，走在共青團路後上，發現從南面的濟南火柴廠、大同劇院、濟南中醫院附近和北面的各個小胡同裡都有一些人在進入共青團路，并彙入人群前往西門橋（泺源橋）的方向。當我們走到永長街北首，也就是共青團路、普利街東首、筐市街南首的五路交叉路口時，發現這四條街巷都有更多的人往路口彙集，并且都是前往西門橋（泺源橋）方向的。

當走到剪子巷北口時，又彙集了剪子巷出來的行人。這時兩側的人行道的人群就比較密集了，所幸人與人之間還有不算小的距離。而所有的人都在快步向西門橋行進着，唯恐趕不上什麼熱鬧的好事一樣。

當我們過了西門橋（泺源橋）後，準備右轉時發現從彙泉樓飯店邊上的趵突泉北路南口和泉城路西口也分别走過來了一些人，也都在向着趵突泉的方向行進着。當三路大軍彙合後，人與人之間距離壓縮的就很小了。當走到現在的五卅慘案紀念碑附近時，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或者不用點力氣，前後人之間就很難撐開一臂的距離了。我們幾個同學，多虧了都是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子，還能夠多少撐開一點空間。但是，再往前走就很難了。因為這時就看見，從黑虎泉西路西口由東西行的人和我們這群由北南行的人，擁擠在了兩路交叉的護城河橋（坤順門橋）上了。

此時，已經是人挨人、人擠人、人推人，就連我們這些大小夥子，再也推不開人與人之間的更大的距離了，頂多是兩臂撐在胸前。此時周邊的說話聲、喊叫聲，此起彼伏，時起時落，偶爾還會不時傳來老人的呼喊聲和孩子的哭聲。這個時候就是鞋子掉了，再也沒有辦法蹲下去找了。

就這樣隻能前進、不能後退、不得轉身、無法蹲身。你貼着我、我貼着他，後面的人推着我、我推着前面的人，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動。所有的人就這樣慢慢的向前挪動着，過了護城河橋（坤順門橋），湧向了趵突泉的大門，并和從南邊的山水溝方向過來的人擠在了一起。這個時候，前後左右能看見的都是人頭，個子矮小的人也就隻能看見附近人的肩膀和後背了。我回頭找找一起來的同學，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了，其他人早就不知道被擠到那裡去了。

這個時候就聽見趵突泉大門口的一些人開始起哄，遠遠地聽見有人在拍打着大門的砰砰聲，大聲說話的嚷嚷聲，還有一些喊着号子起哄的嗷嗷聲。大門邊那麼多人嗡嗡嗡嗡的說的什麼話，也都沒有聽清楚。可能是由于距離還遠點，還有周邊人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小，就是感覺那邊有嗡嗡的一片說話的響聲。但是随着起哄和打晃，好像是趵突泉的大門一下子就打開了。大門口的人群一邊開始打晃，一邊往大門裡頭擠着，我們三個人就随着人群被擠進了趵突泉的大門。

當我們進入趵突泉的大門後，發現裡面的地方開始寬松點了。剛進去不久就看見一個工作人員拉住了一個70多歲老太太，問她：“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也來湊熱鬧啊？”就聽見老太太說：“我願意來嗎？我在街上正好好地走着，就把我擠進來了”。沿路還聽見一些工作人員在不停地喊着話，引導着人們的走向，維持着觀衆的秩序，保護老人和孩子。我們就跟着人群，沿着假山背後的小路，一邊擠着一邊看兩邊的花燈。那些假山頂上和建築物上沿着脊線拉起來了一串一串的燈泡，勾勒出了假山和亭台樓閣的樣子，燈影倒映在泉水裡，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那些紅彤彤的圓形大燈籠，高高的挂在古建築的飛檐翹角的下面，燈下金黃色的流蘇，随風輕輕地搖曳着。那些高大的造型各異的大花燈，精彩異常、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那些連廊下，挂着一盞一盞的紅色的紗燈，輝映的遊人臉頰紅撲撲的。一群帶着孩子的人，領着孩子圍着一溜走馬燈轉來轉去。一些有學問的老先生，看着紗燈上一條一條燈謎，或手扶下颌低頭沉思，或相互交流神采飛揚。趵突泉的亭子讓電燈泡勾勒出了整體的輪廓，伴和着呼呼噴湧的三股水，流光溢彩。觀瀾橋的燈影倒映在河水裡，猶如一道卧波的彩虹。

公園的水裡面上、小河裡布置了一些閃閃爍爍的水上荷花，引來觀者如雲，無不贊歎其巧奪天工。那個高高在上的孫猴子，引來小朋友一片童稚的歡笑聲。我們三個人就這樣一邊被擠着往前走，一邊看着身旁的各種花燈，一邊猜着交流着燈謎，一邊聽着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看到的身邊走過的那些人，包括我們自己，無不帶着滿臉的喜悅和滿目的驚奇，無不贊歎趵突泉的花燈還真是太好看、太神奇了！

随着工作人員引導的路線，我們三人在公園裡左轉右轉走了個遍，大飽眼福看了個遍。但還是沒有看夠，因為無法返回去看仔細。由于不讓走回頭路，我們就随着人群走出了趵突泉的南門。那一次，我才知道趵突泉公園還有一個小南門呢。趵突泉公園的南門外面，是一條不很寬的石闆路的街巷。我擡頭看了看街上的牌子，寫着“正覺寺街”。

我們找路人打聽了前往杆石橋的方向，就沿着這條街巷一直往西走。當時也許已經走了一晚上了，走的實在是很累了，就感覺這條小街巷真的很長很長的，緊着走不到杆石橋。好在這條街巷的每個大門口都懸挂着一盞紅燈，有長方形的紗燈、有圓形的宮燈、有長方形的紅燈盒子、有五角星形狀的紅燈、也有走馬燈和燈謎啥的，往前往後望去，街巷兩邊各有一個長長的紅燈串，一眼望不到盡頭。頓時感覺城裡人的元宵節的确有情趣、不是一般的好看好玩啊。

我們三個人邊走邊看邊聊看到的神奇之處，慢慢的走到了杆石橋，沿着經七路向西再右拐，走回了永慶街的宿舍。

此後四十多年來，趵突泉的迎春花燈會，成了濟南的一個文化品牌。當我們全家搬來城裡後，我也曾帶着老人、妻子、孩子多次去趵突泉參觀過花燈會。也許是白天去的多晚上去的少，也許是公園的管理秩序更好了、也許是人們的文化生活豐富了，也許就是我去的不是最佳時機吧？再也沒有見過1980年元宵節那種萬人空巷、人山人海的熱鬧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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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如下，在此一并感謝：

1、《1965年第一屆趵突泉元宵燈會，1079年首屆菊花展，都封存着一座過去的濟南城》，濟南市文化和旅遊局，2020年11月15日。

2、《趵突泉燈會》，百度百科詞條。

作者：秦長清（清蓮子）/曆城區委黨校，寫于2022年2月12--13日晚亥時三刻，修改定稿于2月14日巳時三刻，謹以此紀念趵突泉公園1980年元宵節迎春花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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