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李商隐,相信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諸如《夜雨寄北》《錦瑟》等,包括以《無題》為題的十五首,和以句首二字為題的“準無題”詩近三十首,都寫得纏綿悱恻,優美動人,被廣為傳誦。但需要知道的是,除了愛情詩和無題詩外,李商隐在詠史詩、酬贈詩等門類也有着優秀詩篇。
譬如,李商隐寫給農夫的一首詩《贈田叟》,就很少有人知道,但詩中所體現出來的返樸歸真的禅意,讀後卻能淨化心靈。公元848年,也就是大中二年,李商隐所依靠的桂管觀察使鄭亞被貶循州(今廣東惠州東)刺史,緻使他不得不北歸。這首《贈田叟》,便是寫于李商隐罷桂管幕後,返回長安途中。
《贈田叟》是李商隐創作的一首七言律詩。全詩格調憂郁感傷,抒發了李商隐不得志的身世之感。但同時詩中又熱情讴歌了農夫質樸淳厚的品質,并借此把農夫的不以世事為懷與立志官場得意者進行了對比,進而提煉出一種返璞歸真的禅意,結合自然清麗的田園生活,給予讀者淨化心靈的美妙感受。
《贈田叟》
荷筱衰翁似有情,相逢攜手繞村行。
燒畬曉映遠山色,伐樹暝傳深谷聲。
鷗鳥忘機翻浃洽,交親得路昧平生。
撫躬道地誠感激,在野無賢心自驚。
首聯“荷筱衰翁似有情,相逢攜手繞村行”,即一位挑着竹器的老農夫看起來别有情緻,我們相遇後便一起繞着村子前行。蓧,指的是古代耘田用的竹器。“攜手”二字,用得巧妙,它說明李商隐與素未謀面的農夫,已經到了志同道合的地步。簡單來說,就是農夫懂李商隐,朝廷裡卻無人懂他,暗中透露了李商隐的不得志。
颔聯“燒畬曉映遠山色,伐樹暝傳深谷聲”,寫的是李商隐繞村行的所見所聞,主要是田園生活之景。意思是說,燒荒制作肥料的火光,與遠處的山色交相輝映,傍晚農家砍伐樹木的聲音,在幽深的山谷裡回蕩。可見李商隐這裡着重描繪了自然清麗的田園生活。
頸聯“鷗鳥忘機翻浃洽,交親得路昧平生”,即李商隐把農夫的不以世事為懷與立志官場得意者進行了對比,一歌頌一諷刺,表達了他對官場污濁的憎惡。此外,這裡的前一句引用了《列子》中鷗鹭忘機事的典故。據說有人住在海邊,與鷗鹭相親,其父欲使他把鷗鹭捉回,鷗鳥見到他就不敢飛近了。也就是說人無機心,動物才會與他相親。
而在這裡,則是李商隐把農夫比作隐士,喻指農夫的不以世事為懷。至于後一句“交親得路昧平生”,即互相親近的人,為了得志升官,卻裝作素不相識。言下之意,就是說為了升官,即便是親友也會不擇手段。可見這兩者的一對比,李商隐對官場污濁的憎惡就顯而易見了。
尾聯“撫躬道地誠感激,在野無賢心自驚”,意思是說,反躬自問,我實在是感激農夫的為人誠直,鄉間有賢德的人,而朝野裡的人卻認為野無遺賢,真叫我吃驚。《新唐書·李林甫列傳》載:“帝诏天下士有一藝者,得詣阙就選。林甫恐士對诏或斥已,即建言,請委尚書省長官試問,使禦史臣監總,而無一中程者。林甫因賀上,以為野無留才”。
李商隐引用這個典故,便是除了歌頌農夫外,便是對當權者的諷刺。事實上,到了李商隐所在的晚唐,宦官專權,藩鎮割據局面的形成,有識之士想要一展抱負已無可能。更何況詩中所表現出來的官場,還是那種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人際關系。相反,農夫的純樸厚直、了無機心,卻讓李商隐感受到了返璞歸真的禅意,可以淨化心靈、撫平心中的躁動。
綜觀李商隐的這首詩,主要通過對農村田園生活的描繪,以及農夫質樸淳厚品質的讴歌,對官場中排擠自己的人進行了嘲諷,寄寓了身世之感。而就我們現代的社會生活而言,雖然各方面都大不相同,但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人際關系無疑還是充斥在各處,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的可能就是李商隐詩中所體現出的返樸歸真,這樣才能淨化心靈,脫去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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