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杭州流水西苑的葉富珍，今年70歲了。她有個50歲的兒子，從小患有精神疾病，生活無法自理，葉富珍無微不至地照顧兒子近半個世紀。

兒子6歲時高燒成智力殘疾

昨天上午，70歲的葉富珍阿姨接過兒子手中的鮮花，開心地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馬上就是三八婦女節了，這是流水西苑公共服務站站長徐小靜為葉阿姨準備的。

葉富珍接過鮮花，欣慰地放在飯桌上。飯桌一角擱着一本兒子的殘疾證明：王君慶，生于1969年，智力三級殘疾、精神四級殘疾。

“我這一輩子啊，全都是為了這個兒子。我們都是沒福氣的人。”葉富珍看看飯桌，喃喃地說，“不過現在想想幾十年都過來了，自己身子骨也還硬朗，也知足了。”

王君慶是葉富珍和丈夫王兆富的兒子，今年50歲。1975年，孩子6歲時得了腮腺炎，繼而引發了一個禮拜的持續高燒，造成智力殘疾。

那個時候雖然條件不好，在幸福絲織廠上班的葉富珍跟老公帶孩子到處去醫。但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沒辦法。 “真的好像天塌下來一樣！但是事實已經是事實，我跟我老公說，我們自己心态要好起來。”葉富珍也沒想那麼遠，但這一句話，确實支撐了自己一輩子。

老父母與“大小孩”的日常：愛，是舉起手打你的時候，又放下了

因為夫妻倆都上班，孩子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由外婆帶着。

葉富珍白天在絲織廠，但心卻挂在兒子身上，中午有一點休息時間，她的規定動作就是：在廠裡潦草地扒幾口飯，就跑回來看看小孩，就怕他出事情。

“1982年，他13歲，有一天我下班就聽說他拿着番薯走出去了。我急啊，到處找，一直找到武林門，還是沒找到。我怕他被拐子拐走了，在馬路上邊哭邊喊，‘慶慶，慶慶，你到哪裡去了？’我老公廠裡的人也都出動了，腳踏車、摩托車，到處去找。找了一個晚上，最後總算在七堡把他找回來了。”

葉富珍清楚記得，當時她問兒子吃過飯沒有，兒子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沒得吃，我吃了一塊甘蔗皮”，她一下子哭成了淚人。

葉富珍說，孩子是自己的，帶他到這個世界上，就要對他負責，從沒想過要放棄。盡管50歲的兒子智力至今仍跟五六歲的孩子一樣。

王君慶沒法一個人睡覺，葉富珍夫婦倆幾十年來就夜夜守着，“跟我們睡了快一輩子了，他睡不好，我們也睡不着”。

王君慶偷偷告訴我們，書上有老虎，“老虎是香的。” 王君慶喜歡看小人書，上了年紀的葉富珍一次次去新華書店買，《動物百科》、《黑貓警長》、《西遊記》......家裡屯了厚厚一沓。

去理發時，兒子老是動來動去，理發師傅不高興，葉富珍和丈夫買了一把推子，學會了自己給孩子理發。

王君慶喜歡孫悟空，小人書看完了，爸爸王兆富就自己給他畫簡筆畫：孫悟空、唐僧、豬八戒......個個有模有樣。

王君慶調皮，總是在家裡搞破壞，葉富珍氣急了想打他，一隻手擡起來，又慢慢放了下去。王兆富說，你自己去樓下轉一轉，上來就好了。 “我能去怪他嗎？他不懂的，他沒錯。”葉富珍笑着說。

當然也有一些讓這位70歲的老媽媽感到特别欣慰的時候，“我帶他出去玩，給他買了點吃的，他接過去，會跟我說謝謝媽媽。”

父母在，不遠遊

“我就當他盡了另一種孝道”

窗外下着雨，50平米的老房子裡，光線昏暗。看着家裡有陌生人說話，“大小孩”王君慶時不時湊到記者身邊，發出一聲“喵嗚”的貓叫聲，表示打招呼。

葉富珍輕輕把他拉過去，告訴他：“要乖一點，不要搗亂。”

這麼一說，王君慶好像明白了，自己跑屋外走廊上玩去了。

王兆富見孩子出去，警惕地側身往門口一探，“他現在人不好走出去的，一點也不認識路，把他放到小區門口也回不來。”

吃午飯時, 有人在一旁拍照,王君慶一直在笑，葉富珍見兒子這麼開心，笑意也藏不住了。

葉富珍說，自己直到退休了，51歲左右，心态才慢慢好起來，“中間也沒有什麼特别的轉折點，過程很煎熬，但一輩子也就這麼過來了。”

人們都說，父母在，不遠遊。老夫婦倆覺得，這個兒子天天待在身邊，可能也算盡了另一種孝道。

以後怎麼辦？

“我們一輩子就像在走鋼絲，走到哪裡算哪裡，反正盡力吧。我們挺樂觀的。”葉富珍吃着午飯——煮年糕，夾了些青菜到兒子碗裡。

王君慶看着媽媽，樂了。

聽說要拍全家福，王君慶拿出了最喜歡的手繪, 擺出了一個齊天大聖的招牌動作。

一家人的笑容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杭州日報 記者 鐘玮 蔡懷光李玉萍 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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