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央視《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二季第一集“你好,我的對手”的熱播,戰國時期的鷹頂金冠飾浮現在觀衆面前。作為匈奴單于王冠的它,是匈奴文物最有代表性的稀世珍品,是迄今所見的唯一的“胡冠”。它造型奇特,制作精湛,不僅是藝術的結晶,而且是權力的象征,堪稱匈奴藝術瑰寶,對中原文化也有一定的影響。
匈奴,曾經是長期懸在大漢王朝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這個民族的起源衆說紛纭,傳說是夏王朝遺民。但是出現在我們史書中的時間卻很晚,直到戰國時期才出現記載。其後便風卷殘雲般統一了整個北方草原,建立起了強大的帝國。鷹頂金冠飾,這一匈奴單于的王冠,見證了戰國時期匈奴的崛起。這件金冠飾是如何被發現的?它有着怎樣的特點?又有着怎樣的特殊意義?本文将通過内蒙古博物院院長陳永志的介紹,去領略鷹頂金冠飾千年前的飒爽英姿。
《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二季
鷹頂金冠飾的發現
鷹頂金冠飾發現于内蒙古鄂爾多斯市阿魯柴登。1972年,當地農民在生産作業時發現了一批珍貴的金銀器。1973年考古人員進行了調查并發掘,發現了兩座墓葬。通過發掘以及收繳之前被拿走的文物,發現了大量的金銀器,其中金器218件,銀器5件。金器有各種紋飾的牌飾以及金串珠、項圈等,最有名的就是鷹頂金冠飾。
内蒙古博物院院長陳永志與同事探讨工作
“鷹頂金冠飾由鷹形冠飾和黃金冠帶兩部分組成。”陳永志介紹到。鷹形冠飾構成了雄鷹鳥瞰狼咬羊的生動畫面。全高7.3厘米, 重192克。黃金冠帶由三條半圓形金條組合而成。每件長30厘米、周長60厘米, 共重1202克。
“判斷鷹頂金冠飾的年代,需要對出土的金銀器進行分析比較。”在出土文物中占有多數的牌飾,都有鷹、虎、豹之類的兇猛動物的圖案,以及兇猛動物獵殺其他弱小動物的場面。如虎吃羊,虎吃鹿、虎吃一些其他弱小的動物等。這種類型的牌飾在戰國匈奴墓葬中很常見,分布也比較廣泛,在新疆阿爾泰地區、中亞以及北蒙古地區都有發現。“因此這批文物應該是屬于戰國時期匈奴的遺物。”陳永志說道。
鷹頂金冠飾
鷹頂金冠飾是匈奴單于的王冠
鷹頂金冠飾工藝精湛,代表了戰國時期我國北方民族貴金屬工藝的最高水平。鷹形冠飾下部為厚金片錘打成半球面體。半球面體上面有浮雕動物咬鬥圖案。其中四隻狼, 兩兩對卧, 狼的四肢屈曲前伸, 分布于半球體的左右兩側; 另外四隻為盤角羊, 也是兩兩成對,羊角後卷, 卷曲處镂空, 前肢前屈, 後半身被狼緊緊咬住,形成了反轉的姿态, 使後肢朝上, 搭在兩對狼的頸部, 分布于半球體的前後。在半球體之上, 傲立展翅雄鷹一隻。鷹的頭部、頸部鑲嵌兩塊綠松石,在頭頸之間裝一帶花邊的金片, 好似項鍊。
黃金冠帶由三條半圓形金條組合而成。在冠帶前部, 有上下兩條, 在其末端上下兩條之間有桦鉚插合, 冠帶後邊一條, 兩端有桦鉚與冠帶前部互相聯結, 組成圓形。這個圓形冠帶的左右兩邊, 在其靠近人耳部分每條的兩端分别作成半浮雕狀的虎、盤角羊、馬的形狀, 其它的主體部分為繩索紋。
鷹頂金冠飾
談到金冠飾的制作工藝,陳永志認為,鷹頂金冠飾應該是利用阿爾泰地區的金屬冶煉技術加工而成的。阿爾泰地區盛産黃金。阿爾泰,用蒙語翻譯,就是金子的意思。這個地區在春秋戰國時期,金屬加工、冶煉技術特别發達。通過與阿爾泰地區發現的金銀器進行比較分析,可以發現金冠飾的金屬成型工藝、鍛造工藝,與阿爾泰地區的金屬鍛造工藝有直接的關系。
虎牛咬鬥紋金飾
“鷹頂金冠飾是匈奴單于的王冠,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陳永志說道。這件文物用非常奢華的黃金來鍛造。紋飾與阿爾泰地區斯基泰文化風格比較接近。通過與周圍地區發現的戰國時期匈奴文物比較可以看出,他們風格一緻,但是金冠飾的規格無疑是其中最高的。即便從目前整個北蒙古草原的發現來看,這件金冠飾也是目前發現規格最高的。因此它應該是匈奴最高統治者單于的王冠。
鷹頂金冠飾背後的漢匈文化交流
這件戰國時期的鷹頂金冠飾,是匈奴文物最有代表性的稀世珍品,是迄今所見的唯一的“胡冠”。它造型奇特,制作精湛,不僅是藝術的結晶,而且是權力的象征,堪稱匈奴藝術瑰寶,對中原文化也有一定的影響。
趙武靈王在胡服騎射以後,将胡冠也引入了中原。在王國維的《胡服考》中有較為詳細的論述: “胡服之冠,漢世謂之武弁,又謂之繁冠,古弁字讀若盤,繁讀亦如之……若插貂蟬及鹖尾,則出胡俗也。其插貂蟬者,謂之趙惠文冠。……其加雙鹖尾者,謂之鹖冠,亦謂之鵕鸃冠。”《後漢書·輿服志》下記載: “武冠,一曰武弁大冠,諸武官冠之,侍中、中常侍加黃金珰附蟬為文,貂尾為飾,謂之‘趙惠文冠’。”可見趙武靈王仿效的胡冠,并不是直接搬用,而是加以改造。
鷹頂金冠飾
“值得注意的是,胡冠被引入中原有着深刻的社會背景,那就是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陳永志強調道。胡服騎射,是戰國時期,趙武靈王看到胡人在軍事服飾方面有一些特别的長處:穿窄袖短襖,生活起居和狩獵作戰都比較方便;作戰時用騎兵、弓箭,與中原的兵車、長矛相比,具有更大的靈活機動性。于是提出“着胡服”“習騎射”的主張,決心取胡人之長補中原之短,最終使得趙國的軍事力量大增。
“所以,胡冠被引入中原的背後,其實是中原對匈奴文化的部分認同。”北方遊牧民族崇尚武力、權威,從匈奴文化中常見的虎噬羊、虎噬鹿、鷹等以大自然動物為母體的紋飾就可以看出來。虎、鷹等都是他們生活中不可獲取的一部分,都是武力、權力的象征。所以他們在藝術創作中直接取材于自然界中的動物。而這些思想在某種程度上與一部分中原人的價值觀是不謀而合的。因此匈奴文化與中原文化之間是互相吸收、互相影響的關系。
冠帶上的羊馬金飾
“胡服騎射就是很典型的一個南北文化交流融合的案例,特别是農耕文化和遊牧文化的有機結合,能夠形成一個更強大的文化。趙國在這一階段的表現就充分的體現了這一點。不隻是中原文化學習匈奴文化、北方遊牧文化;中原農耕文化對匈奴文化、北方遊牧文化也産生了一些影響。比如說中原的種植技術,手工業生産技術,也在這個曆史時期傳向漠北蒙古草原地區。”陳永志最後總結道。
鷹頂金冠飾,這一草原瑰寶,如今靜靜的陳列在内蒙古博物院展廳内,訴說着千年前的曆史。
(本文原刊于中國文物報“文博在線”,原标題為《陳永志:鷹頂金冠飾,匈奴單于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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