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面，我的姥爺

懷念您，這是您離開我們的第一個秋天。

姥爺，這是您離開之後，我第一次說出這兩個字，知道您聽不到，可我心裡還是一陣溫暖。您離開了隻是一年，就仿佛覺得是前生的事。

網上流傳一封家書，看他們都在為已故的親人寫些心裡話，于是我就想起了您。

從小由于家裡情況，我有一多半時間就住在您家。我和您的孫子們在一起，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外姓孫，您的愛總是無微不至，在我心裡您是姥爺也是爺爺。

後來再大些我離開村子去鄉裡上寄宿式中學，您為我收拾好碗筷與衣服，背着它開始了我的求學之路。

每逢周六日我從學校回去，您總能記得我最愛吃的熱豆腐。村裡賣熱豆腐的隻是每天下午一次，錯過了點就要去幾個鄰村找。記得有一次，放學回家已經很晚，您依然舀了半碗黃豆找了好久，最後從鄰村為我換了一碗熱豆腐。端着這碗熱豆腐我内心一陣溫暖，早知道您去那麼久，跑那麼遠才換了這碗豆腐，我真的就不吃了。

姥爺，您總是這樣的慣着我。

記憶中您身體一直不好，愛咳嗽，您說是年輕時跑洪水，被冷雨淋的，其實我也知道，當時條件有限，您把幾個孩子保護在唯一的傘下，自己淋了個通透。您早年經營各種營生，也在田裡辛苦勞作，總算把幾個孩子健健康康養大成人，等到要享福的年紀卻肺病日益惡化。

晚年您雖然不再辛苦，可身體被疾病的折磨，内心的痛苦卻隻不必年輕時的苦難好到那裡去。

去年我回家辦些戶籍方面的事，中午去了您家看您。您在床上半躺着，時不時還吸些氧氣，您喊了我的名字，我們爺孫倆聊了很久。我給您買了些牛奶和火腿，您說火腿不好吃肉太硬，其實您說的那些都不是，我急忙打開我帶來的，剝了一根遞到您手裡，您說；嗯，這個不硬，好吃。臨别前我說您也可以去院裡走走，一個人在屋裡容易胡思亂想，您沒說話，隻是一旁的姥姥說了句走不了了。您掀開被子說要解手，看見您瘦弱的雙腿，此刻我明白了姥姥的話。

我們就這樣告别，您守在家鄉，我繼續踏上我的謀生之路，雖然我知道時間不會太久，可沒想到這竟然成了我們最後的交談。

時隔一個多月，老家傳來您的噩耗，我和弟弟馬不停蹄地開車趕回老家。一進屋我看見您瘦小的有些陌生的身體，旁邊還插着呼吸機，淚水就忍不住地流下來。一旁的母親告訴我是醫生為了給您減少些痛苦，給您注射了安定針，您就這樣昏睡着，我坐在一旁握着您幹枯卻又溫暖的手，不願放開，忍啊 忍啊，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安定針劑藥效過去後，您開始有些清醒。我握着您的手喊姥爺，您微睜着眼看看我又把眼閉上。最後您終于支撐不住了，叫來身邊的親人，您說最放心不下的是姥姥，姥姥不識字，又不會用手機打電話，您擔心，以後沒有您她的生活，您一定要在臨别前教會姥姥用手機接打電話。舅舅拿來兩個手機，假裝是在撥通電話，姥姥也假裝學會了使用手機，這樣您才安心。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您和姥姥之間表達情感，老一輩人的愛，總是那麼隐蔽，所以我們總覺得他們是在全身心地愛我們，而忽略了他們之間也有不比愛我們少的深情的愛。

姥爺，您是否也想我們了呢，姥姥現在一個人也挺好的，您就安心休息吧，忙了一輩子，苦一輩子，也該好好歇着了。

愛您想您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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