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喜歡的一句話是:
“别想太多,好好生活。也許日子過着過着就會有答案,努力走着走着就會有溫柔的着落。”
對時常深陷焦慮、迷茫旋渦的當代人來說,“别想太多,好好生活”有時就是一味最好的良藥。
它讓我想到了唐代詩人王維的名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兩者表達的,其實是同樣的一種人生态度:
人生走到無路可走的境況時,便索性就地坐下來,看流水淙淙,觀行雲變幻。
不着急,也不焦慮,順其自然,随遇而安。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終南别業》
寫下這首詩的時候,大約是公元758年,王維57歲。
日月不居,盛年難再。
對王維來說,人生終是走到了薄暮時分。
此時此刻,他回頭去望,茫茫的50餘載光陰,曆曆分明,卻又何以恍惚地竟如大夢一場?
他想起了15歲時初到長安的自己,“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遊俠多少年”,何等意氣風發;
他想起了玉真公主飲宴上,憑一曲行雲流水的《郁輪袍》,赢得滿堂喝彩的自己,官場的大門被他以才華輕輕叩響;
他想起了21歲即高中狀元,被所有人視為天縱英才的自己,往後的萬裡長空,等待着他盡情遨遊;
可,當然地,他也想起了步入官場時大失所望的自己,小小的一個太樂丞,小小的一個黃獅子,竟差點要了他的命;
也許是前半段的人生太順遂,以至于人生的後半段,災難接踵而來。
深愛的妻子難産離世;仕途受挫,遲遲不得重用;安史之亂如平地飓風般湧來;被迫在安祿山處擔任僞職,以至于飽受罵名......
浮沉生死,一一曆盡。
當他以為留得住那些榮光與顯耀時,那榮光與顯耀如細沙般,自他手縫悄悄流逝、不見;
當他以為災難與痛苦終将無窮無盡時,那災難已然随曆史慢慢平息,而痛苦則在時光的淘洗下,變得甯靜淡然。
人生走至薄暮時分,他終于徹悟:
繁華落盡,萬千悲喜,原來終歸一夢。
心靈的寂靜澄澈,原來才是真正的“常”,真正的“不變”,真正的“永恒”。
于是,有了這一首字字禅意、澄澈空靈的《終南别業》。
詩人說,中年以後,我便存有了較濃的好道之心,然而直到晚年,才得以安家在終南山邊陲。
每當興緻到來的時候,我便常常獨來獨往地到處遊玩。
有了賞心樂事,不再希求旁人知曉理解,而隻求自己味得其趣。
時常漫無目的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水的盡頭。
既無路可走了,便索性盤腿坐下,看天上雲霧萬千變化。
偶然在林間遇見鄉村老翁,便随意與之閑話家常,每每忘了歸家。
全詩共40字,字字寫的卻都是“自然”。
是外界大自然的那個“自然”,也是内心全然無拘無束、随意自在、悠閑從容的那個“自然”。
興緻來了,想走便走;興緻盡了,想歸便歸。
沒有固定的目的地,信步遊走。
走到哪裡便是哪裡,走到哪裡便喜愛哪裡。
無路可走了,便把這無路可走處當作難得的風光;
無處可行了,便把這無處可行處當作修行的高台。
心靈足夠寬廣深遠,便無一處是絕境,便處處都有柳暗花明。
這便是王維了,半生入世,換來的是一遭徹悟。
而這一遭徹悟,從此影響了千千萬萬世人。
或許有人要說了,作為普通人的你我他,個個都身受七情之苦,個個都免不了六欲之磨,個個都有無數的羁絆與不舍。
能夠做到全然出世、全然徹悟的,終究少之又少。
但,那又如何呢?
這并不妨礙我們,從詩中得來的那一點點領悟、那片刻心靈的甯靜,好去把那個叫“生命”的東西,繼續熱火朝天、興高采烈地過下去。
想起曾在網上看過的一段話:
“我現在的人生态度就是:能抓住的東西就好好珍惜,實在抓不住就幹脆拉倒。
很多事情真的沒辦法強求,與其讓自己在得與失之間活得那麼擰巴,倒不如試着放松下來,告訴自己一切沒什麼大不了。”
一時得不到,一時做不成,一時忘不了,都沒關系,真的。
大不了耐下心來,往後退一步;大不了放大膽子來,往前進一步。
實在走不動了,就停下來歇一歇,順道看看沿路風光。
歇夠了,便打起精神重頭再來。
世道不薄赤忱人。
去吧,但願你一路平安。總有一日,橋會堅固,隧道會光明。
【版權聲明】本文由詩詞世界原創發布。作者: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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