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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斤面可以做多少個傳統糖糕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1-27 18:31:26

一斤面可以做多少個傳統糖糕(朔州文化圈楊惠卿)1

圖:紅霞滿天

寫下這個标題時總感覺有點不太準确,有必要再做一個解釋。其一,我們小時候吃的糕并不是天天吃的家常飯,隻有在過節日、家裡人過生日或者招待客人時才能偶爾吃上一頓。這樣說來,一年也吃不上幾次糕。其二,這裡所說的糕,其實是指黍子糕,并不是像我們現在人們吃的那種黃米糕。盡管黃米是黍子去了皮後的精品,就像是谷子去了皮就是小米一樣。那時候,因為黍子去了皮太浪費,家裡一般是吃不到的,就是改善生活吃頓糕也是帶皮的黍子糕。

其實,這黍子是地地道道的國貨。早在殷商時期,北方就已經種植黍子了,在當時人們生活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在古代,“五谷”指黍、稷、麥、菽、麻,而黍為五谷之首。因而,黍在甲骨文中就多次出現過,如“貞不其受黍年”,又如“弗其受黍年”等占蔔收獲黍的辭例,就連《詩經》裡也有多篇關于黍的詩歌。在那時,黍子的地位比粟(即:稻子)高,甚至比谷子還要高,就連做尺子也離不開黍子。按當時的說法,百粒黍頭對頭排起來就是一尺,黍可以參與度量衡的制定,真是不能讓人小瞧。明代徐光啟在《農政全書》中說:“古所謂黍,今亦稱黍,或稱黃米。穄則黍之别種也。”就是說,黍是禾屬的一種,分為黏與不黏兩種:黏的稱為黍子,不黏的是黍的變種,古稱穄,今稱為糜子。在村裡種過地的人都知道,雖說黍和糜下種的時候一樣,收割的時候也相同,但卻是兩種不同的糧食。從外表看,顆粒肚子圓的是黍子,兩頭尖尖的就是糜子。在吃食上就更不一樣了,黍子是做糕吃的,比如黍子糕、黃糕和油炸糕等。而糜子是吃窩頭,烙黃兒的。

盡管黍子在我國有着幾千年的種植曆史,盡管黍子也有着北方小雜糧都有的生長期短、耐旱的特點,但幾千年的種植卻一直沒有在品種改良上有所突破。我們小時候,生産隊的地裡種的基本上都是黍、糜、谷、豆和高粱等小雜糧,就連玉米也是七十年代初,村裡有了水地和化肥後才開始大面積種的。那時的生産隊裡雖說種的黍子也不少,但由于産量太低,農民們種鋤耧割打收辛苦一年,一畝地充其量能收個四五十斤,分到個人家裡就更少了。

我們小時候上學,參加村裡勞動學農是一門必修課。不要說放秋假就是為了讓學生們回村裡參加秋收,就是放到平時,隻要農忙時節,學生們也要停課參加生産隊的勞動。對于黍子,我們從小就知道。春播時黍子種的最遲,秋收時最先開鐮的就是黍子。那時一入秋,生産隊的場面上最先開張的就是碾黍子。每年村裡人最先吃到的新糧也就是黍子糕,這就是一年裡最期盼的中秋節中午的那頓美食。

每年一度的中秋節,按照村裡習慣再窮再困也要改善一下生活的。一般中午是吃糕,晚上是吃餃子。秋收季節我們不上課,也在地裡勞動。到了中午,當生産隊長“收工”的兩個字剛蹦出嘴唇,我們收起鐮刀就往家裡跑。跑到大門口還沒見進門,就有一股雅淡香甜的新糧香味撲鼻而來,讓你不由得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一下就感受到了腹饑欲食的滿足。雖說是改善生活,但和現在比起來還是十分的寒酸。中午端上炕的是大燴菜,和平時不一樣的就是多了幾塊豆腐,這也讓我們感到了過節的幸福快樂。主食就是吃糕,卻是黍子糕。新收下來的黍子面金黃而軟和,淡甜而味香。媽媽在剛揣好的糕上點一個小坑,倒上胡油,然後把糕裁成幾小塊,把胡油塗抹在上面,遞到我們手中,這就是讓我們神魂颠倒的“油圪卷”。等我們兄妹五個都拿到一個“油圪卷”後,小坑裡的胡油也沒有了。爸爸媽媽和奶奶就裁下一塊糕來在油坑周圍沾沾,也算是吃到了點油味。當我們吃了完後,奶奶讓我們把沾油的手在自己的頭上抹一抹。你還别說,就這一抹,手上油沒有了,亂糟糟的頭發也順溜明光起來,還有一股讓人發饞的香味。

由于吃的時候少,就顯得特别的金貴,多數時候隻要吃糕,就肯定有說法,而且講究還特别多。比如,吃糕孩子們不能吃糕頭,說是怕死了丈母娘。在我們老家,有一種吃法叫做“雞蛋沾糕”。就是把雞蛋炒熟了打成湯,當成小料沾着糕吃。有一次,我到一個親戚家做客,中午吃飯時,主人先端上來少半碗雞蛋湯放在我的面前,然後就出去了。我以為這是讓我吃的,就端起來把半碗雞蛋湯喝了個精光。就在我剛放下碗筷時,主人又端着兩塊黍子糕進來了。一看我的碗空了,就問我,你的沾料呢。我問什麼沾料?主人說,就是炒雞蛋湯啊。我說我喝了,這不是讓我喝的?主人一聽無可奈何地說,你個灰小子,那是沾着吃糕的。沒辦法,隻好又從别人碗裡,你一點我一點給我湊了點沾料,讓我才不至于吃白糕。通過這一次我也知道,雖說是叫雞蛋沾糕,但一家人隻打兩三個雞蛋炒熟了,加進水多放些鹽,每人分半碗雞蛋水沾糕吃。這也是上待客人才能吃到的。

我的老家是朔城區東榆林村,我們村的糕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好,那是又黃又軟又勁道。據說還有這樣一個傳說。有一天中午,一個年輕小媳婦正在家裡揣糕,外面進來一個讨吃要飯的老漢,說是幾天沒吃到東西了,想要一口吃的。小媳婦一看要飯的老人爛衣破裳,骨瘦如柴,再沒口吃的恐怕就活不出當日了,就心發慈悲,順手從糕盆裡揪下一塊糕來想送給外面的老人。沒想到,這一塊糕從盆裡拽到炕上,再從家裡拽到院子裡,還是沒有拽下來,沒辦法,小媳婦隻好撒手,隻見這塊糕慢慢慢慢地收縮了回去,竟然又回到了原來的糕盆裡。也正因為這樣,我們村裡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要種點黍子,秋收回來磨成黃米面送人。而凡是到我們村裡做客的人也必然要吃個油炸糕,嘗嘗東榆林村的軟黃米。

盡管産量不高,但糕仍然是村裡鄉親們最常見的家常飯。因而也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吃法。有的地方吃“鍋貼子”,就是把糕面拍成圓餅子貼在鍋沿上烙熟。在應縣,還有一種吃法叫“煮坨子”,就是在熬稀飯時,把糕面拍成小餅子煮進去,吃的時候再撈出來。在平魯山上,還有一種吃法叫“豆沾糕”。就是把炒熟的黑豆磨成面一層一層包進糕裡。那吃的是特别的幹,也特别耐饑。朔縣川裡黑豆少,就是吃個豆沾糕也是全家人弄上少半碗沾豆面,一點一點地沾着吃,這樣就省多了。當然了,糕吃最講究的,吃的最香的還是炸油糕和肉泡糕。

就是到了今天,雖說人們的飲食生活豐富多樣了,但吃糕卻仍然是人們,特别是農村走出來人們的日常習慣。白面大米吃多了,想用糕來調個胃口。當然了,如今的糕不再是黍子糕了,而是金黃軟和、包豆餡帶油炸的黃米糕。就是過節、過生日或者什麼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都要吃油炸糕來慶祝。就是朋友聚會也少不了要上一盤糕,變變口味嘗嘗鮮。上世紀末,我們廠從懷仁縣調過來一個廠長,他特别愛吃糕。但他和别人不同的是愛吃黍子糕。廠裡食堂一到中午就是黍子糕,剛開始還行。但時間一長,廠長身邊的人一到吃飯點就不見了。畢竟時代不一樣了,那個帶皮還不炸油的黍子糕,再好看,吃到嘴裡也是感覺到有一層糠皮一樣。看來在吃食生活方面也有個與時俱進的問題,不然的話,也會随不上大流的。


作者:楊惠卿

責編:薛海濤

來源:朔州作家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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