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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起思念的樹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23 09:16:44

想念故鄉哪些樹

童年、故鄉的樹

賈善耕

牛年走了、虎年來了。進了臘月,用不了多久就是春節了。周末站在空曠的小區廣場上,擡頭望着藍藍的天,環顧左右那些鱗次栉比的小區樓房,心中無限感慨:滄海桑田,我們的祖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的故鄉也一樣。可不知為什麼,我的腦海裡經常浮現出童年時故鄉村莊的那些景象。

我的故鄉在馬家河畔,獸西北一個偏僻的小村裡,半個世紀過去了,回憶往事的時候,除了那泥壩的房子、細長黑暗的的小胡同以外,還有那些婀娜多姿的故鄉的樹。

暫不說桃樹、梨樹,我隻想說那最普通、最常見、而又與我關系密切、随處可見的五種樹:那便是柳樹、楊樹、榆樹、槐樹和棗樹。

故鄉村口或者小路上的柳樹都是土生土長的魯西北平原上最普通的柳樹,絕對沒有省城大明湖四周的垂柳那麼多彩多姿,而是有一種魯西北漢子的雄風,長得雖不算高大,我見到的除了外村一棵上百年幾丈高的老柳樹之外,其他的都隻有一兩丈高,這種樹的特點是:到一米之上便開始分杈,叉上再分叉,長出許多又細又長的枝條。這些枝條在春天最早發芽,度過了一個冬天的人們最先從柳樹的綠芽中發現春天的氣息,衆多柳樹長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形成綠色煙霧般朦朦胧胧的感覺。

我們的小村就安詳坐落在煙霧中,炊煙升起的時候,這種綠色的朦胧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鄉村氣息。她像一位母親,庇護着這個村莊。由于它的樹冠大,帶來的陰涼多,所以是小鳥最喜歡栖息的地方。夏天的時候,雞、狗、牛,甚至人,都喜歡在樹下聚一聚,因為它的樹葉密而柔軟,能擋住炎熱的陽光,所以在下面乘涼避暑是人們不二的選擇。

春天來到的時候,禁锢了一個冬天的孩童們便會折了柳枝做成柳哨,從嘴裡吹出“吱吱呀呀”的哨聲。這種柳哨能呼喚很多朋友前來,于是大家每人口中一個柳哨,跑着追趕燕子低飛的影子,呼吸春的氣息。

其實我老家院子裡也有一顆柳樹,故宅有一個很大很寬的天井,每到夏天,粗大的柳樹蓊蓊郁郁、遮天避日,把院子映襯得一派生機。這是我七歲時栽下的樹,是從坑塘邊連泥挖來又連泥栽上的。說實話,當初我栽柳純屬無意識,而今卻成為我故鄉生活中一頁彩色的回憶。

說到柳,在家鄉是極其普通的,田頭路邊,房前屋後,凡有人足迹的地方都有它婀娜多姿的倩影。三月柳絮飄舞如雪,是故鄉極美的景緻,偶遇清風吹來,它麗人般地甩動着長發般的枝條,萬般柔情,千般詩意,總令人想起許多很遠又很美的事兒,說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可能難以置信,我曾經有過從柳葉上舔蜜吃的經曆:

那是我的好友小奎發現的,當時我們八周歲,很少能吃到糖,大人用糖票買了一小包糖藏在屋裡,我永遠也不會找到糖在什麼地方,那是過去準備蒸糖餃或者是肚子疼時準備喝一碗紅糖水用的。在我們對甜味的追尋中,終于找到了一種替代品,那就是村西頭野生柳樹叢中那閃閃發光的柳葉。小奎說那上面有蜜的味道,我試了試,果真如此,當我們更多采集的時候卻發現,樹葉上爬滿了黑壓壓的一片蟲子。後來我才知道那種小蟲叫蚜蟲,它們爬過的地方會分泌出一些蜜汁,我們當年嘗的就是它分泌的一種蜜汁一樣的東西,現在想起來非常惡心。

當然,在農村的春季,也有一些放蜂的人在我們村莊附近的路邊安營紮寨,我們去看過,黃壓壓的蜜蜂爬滿了蜂箱,棕紅色的蜂蜜被養蜂人裝進一個個透明玻璃瓶裡,那顔色和氣味特别誘人,但是我們心裡非常明白,我們家絕對不可能買得起蜂蜜,隻不過能聞聞味罷了。

書回正傳,媽媽曾看着院子裡我栽種的那顆柳樹來訓責我的調皮,她當着爸爸的面說:“你看看,多好的空地,讓他栽了不成材的柳樹,要是楊樹,早就能做成鋤把了!”栽樹僅僅為了做個鋤把?我不禁為大人的見解而詫異。“這是孩子自己栽的,就讓它生長吧,也許會成個檩材。”爸爸說。

幾十多年過去了,可能就是這句話使這棵柳得以保全,長得蔟然如巨傘。這綠綠的傘下,庇護過我的童年。有一次,因考試不及格而受到大人的斥責,從爸爸的手掌下逃出來,我猴子似的爬上樹頂,躲過了一場暴風雨,也就是那天,我立下了“不成功誓不休”的壯語,用小刀在一丈多高的綠樹幹上刻了銘心刻骨的記憶。

多少個烈日炎炎的盛夏,知了在樹上彈奏着單調的奏鳴曲,勞作了一天的大人坐在樹蔭下喝水歇晌;多少個月清星高的夜晚,我伏在奶奶的膝上,聽奶奶講那很遠很遠的事情。更有那寒風瑟瑟的秋天,滿樹的葉子金黃搖曳,我站在這夢一般的景緻裡,想象着人生的春秋與輪回,徒生着人生如斯的感慨。而今,這柳曆經幾十年風雨,主幹早已蒼老,樹皮已斑駁如老人的皺紋,連童年懷一腔虔誠刻下的文字也被日月侵蝕得無可尋覓,但那一種故鄉的情緒,一種催人奮進的力量,卻從蒼勁的枝頭萌發出來。

一年春天,我從外地返回故裡,蒼老的父親倚在春天的柳樹下盼我歸來,然後與我談起這棵柳的事情,說房子舊了,想刨了這樹做檩,由于樹太大,除檩之外,還可剩下二百多根椽子,問我如何。我心裡徒生出一種悲壯的感覺,為樹,也為自己,我想:我已到了天命之年,未能成為一根棟梁使人如意,但做一回柳,生一片綠蔭,做條條木椽,不也是一種選擇嗎?因為世界本需要無數生命的集合,我和小樹一起長大,柳樹奉獻了全部,我該奉獻什麼?

站在即将倒下的柳樹下,我流淚遐想……

還有一種樹,就是白楊樹。在我們魯西北,白楊樹是僅次于柳樹的一種常見喬木。房前屋後路邊,到處都是高大挺拔的白楊,與柳樹不同,它們長得極其高大,最高的有十幾米甚至二十幾米。春天的時候,白楊樹先長出紫色的芽苞,再随後吐出一條條一兩寸長的、像松鼠尾巴似的花絮,我們叫它白臘狗。生活困難的時候,一堆“白臘狗”被我們撿回家,用開水沖一沖,摻上地瓜面、玉米面或者高粱面混着吃,别有一番味道。

夏天到來的時候,因為白楊樹比較高大,所以不能用來乘涼,但是他無數劍鋒似的細細葉片發出“嘩嘩嘩”的聲響,給了我們一種風雨般的震撼。那嘩嘩響的楊樹林,令我們想到了波濤、想到了疾風驟雨或者其他,有時為了讓它長得更高,鄉親們會蹬着梯子,把下面的斜枝砍去,這些砍去的疤痕,時間久了就會形成眼睛一樣的東西,錯落有緻地注視着這個世界。

如果說柳樹給我們帶來的是母親般的感覺,而這些挺拔的白楊樹,則給我們一種父愛般的偉岸。他的高大,他的堅強,他直刺天空的枝條,都給我們一種男人一樣的陽剛之氣。

還有一種樹也不得不說,那便是榆樹。它的高度介于楊樹和柳樹之間,它的枝條也比較多,一般在兩三米高的地方就會伸出粗大的枝杈,枝杈等到春天的時候會長出許多橢圓形的葉子,不僅動物喜歡吃這些葉子,人也喜歡吃,用手抓一把,放在嘴裡咀嚼,有一種香甜的感覺。等到春天的時候,它的枝頭還會生出一串串鵝黃色密密的榆錢。攀上樹,挎着籃子,捋下來随手抓一把,特有的香甜沁人肺腑。回到家,用水簡單地一沖,再和上面,可以做成榆錢兒餅、榆錢窩頭等各種香甜的食品。

榆樹的性格是無私的,它的葉兒,它的果,甚至它的皮,都可以食用,在生活困難的時候有榆樹的皮和葉子人們才得以生存下來。還有它的木質特别堅韌,是做棟梁的好材料,時間越久它的花紋也越好看,木質越堅硬。現在,我們城市流行的老榆木家具多半選用過去農村舊房改造時拆下來的那些榆木梁。從這一方面說,榆樹既有父愛般的堅韌又有母愛般的慈祥,它的給予,它的無私,永遠值得我們懷念。

還有一種樹使我不能忘懷,那便是家鄉的槐樹。每年三月,嫩柳剛剛染綠了枝頭,四月的槐花就迫不及待地開放了,白燦燦的花兒如同天空降下的雲朵,又似挂了滿樹的雪花。這個季節的北方,處處是十裡花海,百裡槐香,不管你何去何從,我想你都會停下來,向這無垠的花海投上深情的一瞥。

槐花不似桃花,粉的令人想這世上形形色色的夢幻;槐花也不似杏花,白的輕薄令人想到某些場合的作為;槐花更不似薔薇,枝條彎曲。槐花較之它們都有許許多多的優點:它白中透綠、綠中透黃,沉甸甸地成簇成串挂滿枝頭,其色、其狀、其味、其香無不令人想到那種比花更為珍貴、更為美的内涵。貧苦時節,它可以維系家人一個春季的生活;豐收時節,它又可以調節你尋根的心緒。讓脫離塵世太久的你,獨品那種大自然的給予、體會那份似甜微苦的芳醇。

槐樹除了花,它的枝幹也是上等木材,那黃白相間的花紋,那承載四季的質地,制作扁擔、用作桌椅,都無不令人觸摸到那種獨有的艱韌與面對一切的超然。

百花争豔的五月,槐花獨自選擇了沉默。一個不經意的早晨,槐花姑娘乘了細細的春風,幾乎在一夜之間就殒落了,那嘩嘩落下的花雨飛落成千千萬萬隻白羽,悲壯得令人心酸。

嗚,花魂乘風歸去,碩大的母親樹下已鋪展成如雪的花環,嬌容不再,她隻将芬芳留下,隻将那份純潔芬芳留在人們的心裡。

如果說槐樹留給我的是略帶憂傷的芬芳,那麼留給我甜蜜記憶的應當是家鄉的棗樹。當年,村南有一片很大的水塘,岸邊有一片幾畝大的棗林。上小學的那段日子,我愛一個人溜進棗林裡,看花開花落,棗青棗紅。

每到冬天,我漫步小徑,任橫縱交錯的棗枝在頭頂上織成細碎的天空。擡起頭看朦朦的天,低下頭看凄凄的地,心中徒生出季節的悲壯。這時,如果手中有火柴,我便揀一把枯葉,點一叢野火,看自己制造的火舌自腳邊慢慢地爬開去。那火借了寒風,冒着縷縷青煙,發出“哔啵啵”地聲響,這時,我就依在棗樹下對着火的餘燼出神,任點點星火久久閃爍。

捱過漫長的冬季,久盼的春天就迫不及待地來了,從枯草底下鑽出來,從綠綠碧水中蕩出來,從紫褐的枝條上萌發出來。

陽春三月,一身輕松的我在濃濃的棗花香氣中放浪形骸,任香氣泌人肺腑,站在鮮豔的野花叢中看蜜蜂“嗡嗡”飛舞,看成群的鳥雀飛來,“喳喳”作歌。有一種花,當時叫它“面古朵”,喜歡生長在棗林裡,一開始生兩片葉子,幾天後就開放出紫羅蘭色的燈籠型小花,像極了古刹屋檐上的風鈴,不僅好看而且好吃,趁嫩時捏下來放在嘴裡,又香又甜。

涼爽的春天還沒玩夠,躁熱的暑期就要來了,中午酷熱難當,躲在密密的棗林裡歇晌是件最舒服不過的事情。身邊是溫熱的野草,耳邊是知了的奏鳴,睡足了的我就勢滾進暖暖的碧水裡。

當滿樹葉子開始變黃的時候,秋天的腳步就近了。這時,浮噪的知了聲一天天寥落下來。這時節,我開始一天天在樹上看棗子“紅門”沒有,隻要一發現,就“蹭蹭”地爬上去摘下來嘗鮮,一直嘗到滿樹紅遍的日子。

農曆七月,野風飄芳溢香的時候,打棗就開始了。家家戶戶走進棗林,來到自家的樹下,竿起棗落,那紅亮的棗子和打落的葉子雨點般地掉下來。農家用筐拾、用桶挑,運進挂滿椒串、碼滿苞米的小院裡。

鬥轉星移,一恍許多年過去了,許多童趣都如煙消雲散,唯有故鄉的那些樹,那如霞似雲的風景,那些淳樸帶着圖文的鄉音、還有那些結夥割草放羊的發小,永遠閃現在我頭頂的天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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