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字元常,颍川長社(今河南長葛東)人,他曾為魏文帝的東武亭侯,明帝時遷太傅。在曆史上他不僅是文學家,更是一位大書法家,是真書(即楷書)的首創及首倡者。他緻力于寫字,三十年如一日,坐則畫地,卧則畫被。
▲《賀捷表》局部
衛觊同樣也是當時的大書家,他們都善于寫隸書、碑刻。當時,曹操是禁止臣下立碑的。曹丕稱帝時,衹在許州繁城鎮升壇即位之處立了兩塊開國碑:
一塊叫《魏公卿上尊号碑》,由鐘繇所書;
另一塊叫《受禅表碑》傳,為衛觊所書。
兩碑皆以漢隸書成,後者碑文二十二行,每行四十九字。二碑書風相同,難分伯仲,如細細推敲,前者折刀突出,溫馨而秀逸,後者結體尚密,行筆凝重,典雅勢張,可見二人筆路有别,成為爾後南北兩大書法派别行筆之濫觞。
雖然二人學書均師從蔡邕,但鐘繇更注重思考學習蔡邕與民間的筆法,從用筆中創造自己的書體書風。鐘繇臨死前把從韋誕墓中所獲的蔡邕筆法交與兒子鐘會,說:
“吾精思學書三十年,讀他法未終盡,後學其用筆(指蔡邕用筆)。若與人居,畫地廣數步,卧畫被穿過表,如廁終日忘歸。 每見萬類,皆畫象之。”
也表明了他的始終追求。我們可從他傳世的各體書法中,了解他的成就。
▲《薦季直表》
他最成功也最受推崇的便是以真書為表率的“三表”。一般所謂“三表”,指鐘繇所書的《賀捷表》《薦季直表》以及《宣示表》,也有人将《力命表》放入。所謂“表”,一般指端正書寫的正式奏本,大都是用最規整的字體寫成,鐘繇就是以楷體寫“表”的首創者。
所謂楷體,也稱真書,是從隸書發展過來的一種易寫易認,也更端正的書體。鐘繇把東漢民間流行的簡筆隸書由扁化方,不再波磔,橫平豎直,強調用筆起落提按中正平穩的變化,巧妙地創造出了堂正端方的正楷字。
“楷”就是端方堂正的意思,而“真”正的寫字,也應從堂正端方做起。畢竟“教書”是為了“育人”的,而“書”寫也必當從做人的品格學起,這才是“字如其人”的根本,也是中華文明的永恒基礎。鐘繇在黃初三年(公元二二二年),以正楷奏本所書的《力命表》可從體裁和用筆方面充分顯示出特殊的智慧與他創造的筆調。
任何一個能“自成一家”的大書家,都會和倉颉一樣,根據以天地四方六合為一的“造字六法”,将一物象名迹都歸結到能琢(磨)出“點畫”來的“字”的名份之中。史載他“仰觀天象,俯察地物,近睹烏獸之迹”。其隻是觀、察、睹,還有那遙不可及、近可玩味、逝必有痕、來者可追的心動意思,與那“萬方皆文”的目的。鐘繇也正是在廢寝忘食中,如“中邪中魔”般地“每見萬類,皆畫象之”。正因為如此,他才在這種智慧中創造了永恒的“楷體”。他将之前所有的書體中“渾厚風緻”和“俊俏優美”的筆姿行氣,盡情吸收并成功地轉化為自己的“醇和雅正”,堂堂正正地“自成一家”。從他所寫的“表”中,我們已完全可見這一切。
我們中國人不該沾染某些當代西風與歪風的習氣,關心他每件書迹的來龍去脈,以及輾轉的趣事逸聞,在那些是似而非中忽視了“字如其人”的“字”,那些“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錯誤入門和引導,也許會耽誤你數十年或一生。記住“讀書、寫字、畫畫”的恒途,以及“讀書明理,教書育人”的方針,才可從萬途中走向“有志、有識、有恒”的“自我”的堂正永恒的快樂人生。去從無數無窮中揀撿自己的“表”吧!
▲《宣示表》
鐘繇的書法,也在它自身中砥砺。他不但楷書成為風範一代,在日常生活中,他也進一步将 正經切合使用的楷書再變化成更易表述“心境”的“行”書,他繼續将“草書”寫好,改造自體的“楷”體為“行”書,功夫也當在其中。由于年代久遠,碑刻拓印亦難觀變化,本書有些插圖會選擇那些“高仿文物”似的高手所作之摹本,不是鑒定,而是遊心長眼,不忘記用筆與結體的“字裡行間”就行。
我們在關注鐘繇筆下的書迹時,也可以來談談寫字最關鍵的“用筆”,因為到鐘繇為止,所有與漢字有關的“字”的體裁已經完全定型了。所謂的篆、隸、草、真、行之後,再也沒有更新的全民通用的漢字字體出現了。雖然草書曾有“章草”與“行草”,但一般由于筆畫的可通用,也多非“隸草”省略,且最初的行書也有從真書草變之痕迹,一般行書也更多保持住真書的形态與筆畫,而為了讓“草書”有更自由的發展空間,将書的字體常常定為“篆、隸、行、草”,四體也就可以囊括了。後世所謂的四體書,也多指“真草隸篆”四書了。
▲《墓田丙舍貼》
真正的寫字,是采用“文房四寶”,以筆濡墨往紙上寫的,那是一個有法、有趣、有度、有恒的永遠唯一過程。采用文字說明“筆法”或“筆力”就萬分困難。例如我對任意一個會吹口哨的朋友說:“請你告訴我怎樣學會吹口哨。”你能說清楚嗎?更何況書法了。所以,我們要用心反複觀看各種書體的有關筆畫的書寫,以及它們在結體中的位置與輕重,在這些筆畫未形成共識的有規定的法度時,我們隻能借助一些比方和個人語言的不完全描述來初步理解。但我相信之後一定會漸次深入的。
一般握筆即指執筆杆,用筆衹指使用毛錐(因筆體呈錐形故名),筆尖稱為筆鋒,筆與紙面接觸運行叫行筆,筆鋒在運行方向之後叫順筆,反之稱逆筆,輕觸曰提筆,重壓曰按筆。筆畫的方向、形态主要靠行筆産生。起伏曰波磔。根據見不見鋒,分為藏鋒、露鋒、側鋒等。垂直或傾斜曰中正。故而用筆主要有所謂的正側、藏露、起落、提按、順逆、滑澀、轉折、頓挫、回旋、波磔等。在任何一支毛筆中,這些相對的要素中都會有無窮無盡的層次與變化,它們都在同一時刻中同時要求或把握。而且,從本質上講,每個人在世上隻有一個,每個人生命中的每一秒也隻有一次,故而重要的是把握住生活的心思,有目标而不畏艱難險阻,總會有文化的喜悅共識。
鐘繇生于東漢桓帝元嘉元年(公元一五一年)。那正是東漢由強大轉衰弱的時代,但隸書已臻高峰。至魏明帝太和四年(公元二三零年),許多著名的“變”均在他晚年所書中有所體現。活了七十九歲的他在當時可謂是高壽,可以見到他書法中的用筆已具有了古今書家常提到的筆法,如方筆、圓筆、折钗股、屋漏痕、懸膽、懸針、斂鋒、回鋒以及撥燈法,等等。他不但熔這些筆法于一爐,更發明了楷書“橫筆輕,豎筆重”的特有豐韻,為行書與行氣留了伏筆。讓我們細細揣摩他的法度,學習他的品格與努力,玩味好自我的“文化”人生吧。
在他去世後三十五年(公元二六五年),書法字體已全,書法已成文化共識與人文标志,中國的分裂又“逢三進一”,三國中誰家也沒奪到一統大權,反而被另外一家權臣掌控了一統的“家天下”,成就了中國書法的“尚韻”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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