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這部電影中，

關于誰是真霸王的讨論，有很多答案，

有人認為是從一而終的程蝶衣；

有人認為是最懂戲的戲癡袁四爺；

也有人說是勇敢善良的菊仙。

但關于“電影裡最令人痛恨的角色”，

大家心中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一定是小四。

小四出場時還是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嬰兒，

而且是在小豆子被張公公侵犯後，

走出張府的場景下出現的，

那他是誰的孩子，自然不言而喻。

剛剛被程蝶衣抱回戲班的小四

當然，這裡指的并不是生理上的父母。

所以小四這個人物從出現就是畸形的産物。

被玷污的小豆子走出張府看到這個嬰兒，

執意要将他抱回戲班，

這說明已經有了女性意識的小豆子，

将母親這一角色用于小四身上。

所以，我們能看到小四身上和蝶衣相似的地方，

他們都對“成角”有着癡迷的執着。

在關師父的葬禮上，

小四跪在地上不肯走的樣子，

那份倔強像極了程蝶衣。

他們都牢牢地記着師父說的話，

“要想成角，得自己成全自己”。

但是小四不是蝶衣，他們有本質上的不同。

蝶衣對待戲的癡魔的确導緻了他人生的悲劇，

但對于一個藝術工作者來說，

也是這份癡魔促使着他不容得舞台上的瑕疵。

因為他要“成角”，

所以在兒時，已經逃離戲班的他還肯主動回去吃苦，

他肯練功，肯挨打。

而小四卻僅僅是想要成名，對待藝術沒有任何追求。

在有捷徑可走的時候，

小四會毫不猶豫地抛下節操。

如果說程蝶衣是生不逢時，那小四恰恰是生而逢時。

陰暗處的小四

其實對于程蝶衣來說，

無論是面對代表着封建官僚的袁四爺，

還是面對戰争爆發後的侵略者青木，

都不算生不逢時。

因為這時候是有人懂他的藝術的。

堅持靠本事吃飯的伶人，和隻認真材實料的觀衆，剛好合适。

對于蝶衣來說，更加苦難的日子，開始于特殊時期的那場浩劫，

這時候，“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正真藝術無人欣賞，

而這個時期剛好屬于小四。

因為這是一個不分是非的世界，

人人活得擔驚受怕，沒人知道明天會輪到誰。

窮人當家作主了，

但是他們沒有分清窮人和窮人的不同，

誰是勞苦大衆，誰又是自私懶惰的寄生蟲。

他們接受見風使舵的小人，

卻接納不了同樣出身凄苦的伶人和風塵女子。

所以，當小四歡天喜地地走在隊伍前時，

他所高興的并不是迎接新時代的到來，

而是覺得自己終于等到了出頭之日。

所以，電影裡有一處隻有二刷三刷才能注意到的細節：

當被大煙毀了嗓子的蝶衣在台上唱破了音時，

台下的士兵卻響起來掌聲，随即歌聲嘹亮。

舞台旁的小四看到這一幕會心一笑，

他當然不是因為師父逃過一劫而高興，

他笑是因為他發現，

在這個時代，藝人可以不必有真材實料，

這意味着程蝶衣的那一套已經過去了，

他笑的是自己終于有捷徑可走。

程蝶衣無論生在哪個時代要做的都是表演者、藝術家，

而小四如果活在如今，能靠绯聞和炒作，就不會靠真本領。

也許，小四真的生在如今，也會有一片天地，

直播帶貨、網絡控評、争搶資源，

他一定玩得得心應手。

程蝶衣靠本事吃飯的觀點，小四終究是不會認同

小四和蝶衣的另一個不同在于内心的善惡，

兒時的小豆子是善良的，否則他不會撿回這個棄嬰。

長大後的蝶衣盡管經曆了很多，也沒有喪失良知，

他依然感念師哥的好，依然真心對待小四，

即使被沖昏頭腦後揭發菊仙，事後也是帶有悔恨的。

而且，蝶衣始終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對段小樓的情義也是因為兒時的照顧和關懷；

對抛棄自己的娘，他不僅沒有怨恨，還會時常想念；

對關師父，蝶衣和小樓成名之後也依然尊重；

就連看到了潦倒的張公公，二人都沒有落井下石。

而小四卻把待他如子的蝶衣是做仇人，

他不僅不覺得這是恩惠，反而認為這是壓榨。

所以，他從段小樓入手，要置程蝶衣于死地。

并不想揭發蝶衣的段小樓隔着火光看到了小四陰險的表情，

明白了這一劫終究是躲不過。

當段小樓說出蝶衣和袁四爺那段不恥的關系時，

小四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的目的終于達到了。

程蝶衣被揭發後，小四終于松了一口氣

其實小四對蝶衣的仇恨真正的來源并不是所謂的“壓榨”，

隻是他想取代蝶衣，

他認為隻要有程蝶衣在，他就永無出頭之日，

隻要程蝶衣倒下，他就可以成為一代名伶。

小四的捷徑就是迫害程蝶衣，

既然有捷徑可走，

他就可以将任何一個無辜的人，連同自己的良知一起踩在腳下。

正當得償所願的小四穿戴着蝶衣的行頭時，紅衛兵沖了進來。

最後，小四也沒能得到一個好的下場。

這個片段讓屏幕外的觀衆感到大快人心。

而實際上，那個年代的衆多小四，

卻有可能在那個時代過去之後又搖身一變，

成為下一個時代的先行者。

而現在，

你隻能看到公交車上的某個大媽大喊自己是正黃旗，

某個大爺在沒人讓座的情況下中氣十足的破口大罵。

但你不會看到誰拍着胸脯告訴你，

他做紅衛兵的時候抄過誰的家。

那段荒唐的日子，他們可以選擇集體失憶。

我始終為生于華夏而感到自豪，

更加為生在這個時代而感到幸運，

也相信這世界始終存在很多的美好。

但依然希望所有善良的人在善良的同時擦亮眼睛。

畢竟，再美好的世界，也都會有小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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