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書畫到底有多重要?明、清畫家以此為師摹寫學習,大藏家以藏此類書畫為榮,拍賣會上又屢創天價,美術館也以搜尋這類古畫為重。在美國宋、元古畫藏品排在第一位的,當屬波士頓美術館,大概有200多幅,寶貝們是怎樣越洋進館的呢?
看到這個問題,你腦海中的答案或許跟侵華搶奪有關,實際上并非如此。
貯藏這批國寶,既有美國學者赴日本搜羅之功,也有日本籍學者深入中國尋寶之力,以及古董商、捐贈人也幫助不少。
美國人透過日本人收藏中國
波士頓美術博物館以收藏東方藝術品著稱于世,現藏有中國和日本繪畫5000餘幅。其中有相當數量的宋、元時期名畫,如保存完好的唐張萱《搗練圖》,宋代摹本、宋徽宗《五色鹦鹉》等。其他繪畫藏品也十分豐富,有格列柯、委拉斯貴茲、提香、丁托萊托、羅梭等人的作品,有倫勃朗、魯本斯、普桑、夏爾丹、庫爾貝、馬奈、德加、華托、雷諾阿、保羅·塞尚、梵·高的作品。
恩内斯特·費諾羅薩(Ernest Francisco Fenollosa)是一位美國的東亞美術史家。哈佛大學哲學系畢業後,于明治11年(1878年)受到當時日本政府的邀請赴日,在東京帝國大學(今東京大學)執教政治學、哲學等學科,并且對日本美術産生極大的興趣,對日本美術在世界的推介與研究起到了無可取代的作用。
在日本停留期間,他頻繁地前往京都、奈良,并與著名的古董商山中商會保持着密切的交往,以個人之力收集了質量驚人的日本美術品;同時與他的學生岡倉天心一同對寺廟神社進行了文物調查,開啟了日本“文化财保護法”的前身“古寺社保存法”的制定。另外東京美術學校(今東京藝術大學)的創辦、明治時代日本的美術研究、教育、傳統美術的振興、文化财保護制度的建立……都與費諾羅薩有着極其密切的關系。
費諾羅薩 居住的三井寺法明院
明治23年,費諾羅薩回到美國,就任波士頓美術館(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中國日本美術部部長。他對東亞藝術的收藏和鑒賞奠定了亞洲藝術的西方标準,亦深刻影響了美國博物館的東亞藝術品位。
費諾羅薩對該館最大的功勞是購買了5幅南宋名畫《五百羅漢圖》。
《五百羅漢圖·竹林緻琛 》波士頓美術館藏
岡倉天心到中國搜尋古物
岡倉天心(1863年2月14日-1913年9月2日),日本明治時期著名的美術家,美術評論家,美術教育家,思想家。岡倉天心是日本近代文明啟蒙期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同是對日本近代文明有過重要貢獻的福澤谕吉認為日本應該“脫亞入歐”,而岡倉天心則提倡“現在正是東方的精神觀念深入西方的時候”,強調亞洲價值觀對世界進步作出貢獻。
岡倉天心
明治維新時期的日本,對本國的傳統文化摒棄,使得岡倉天心心灰意冷,又被日本美術界所排斥,1898年,他決定出走美國。
1904年,經老師費諾羅薩推薦,波士頓美術館正式聘請岡倉,擔任中國美術部的顧問。
到館任職後,他經常來往于美日之間,起初還是選購日本的藝術品,慢慢地,他将視線投向中國藝術,之後在中國瘋狂地“買、買、買”!
1906年10月,岡倉開啟了首次尋寶之旅,他的目标很明确,到中國直奔北京的琉璃廠,再赴西安、洛陽等地。
在他的旅行日記中可知這趟所獲不菲:
書畫47件,銅器3件,漢玉一件。其中珍品有藍瑛《嵩山圖》、仇英《明皇聞雞圖》、唐寅的《松下雙鶴》...
《摹張萱搗練圖》
6年之後,他再次到北京和天津時,已有大批中國古董商圍繞左右,這次他買到了最重要的《摹張萱搗練圖》,此作曾舊藏于圓明園。
《搗練圖》原本是唐代畫家張萱所作,真迹今已無存,這件作品是宋徽宗趙佶的摹本。原賣主是一位前清貴族。
五代董源《平林霁色圖》、南宋馬遠《柳岸遠山圖頁》、南宋夏珪《風雨行舟圖》、 元王振鵬《姨母育佛圖》都是在岡倉任内的傑作。
董源《平林霁色圖》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古代繪畫,中國古代雕塑也在他的搜購範圍之内。
他的學生早崎梗吉長期在華活動,幫岡倉搜羅藝術品的買賣渠道。
馬遠《柳岸遠山圖頁》
隋代的持蓮子觀音像是早崎梗吉于1909年在西安寶慶寺覓得。同時,他們還購得了古寺26件石雕,運到日本後存在早崎私宅中,後來歸日本國立博物館所有。隻有觀音像被岡倉賣到了波士頓美術館。
持蓮子觀音像 隋代
其他負責人的貢獻
羅吉購入《九龍圖》
岡倉天心去世之後,繼承東方部主任的是羅吉,他與日本古董商山中商會過往甚密,1917年,從山中商會那裡,以25000美元的價格購入了南宋陳容的《九龍圖》。
陳容 《九龍圖》
南宋陳容開創了水墨畫龍的先河,日人稱他畫龍達到了“人類繪畫的最高水平”。
《六龍圖》與《九龍圖》曾獲乾隆皇帝“垂愛”,著錄于清宮《石渠寶笈》,後來被賜入恭王府。
1912年,恭親王爵位的溥偉,欲複辟帝制為籌集資金,将府中大量文物變賣給山中商會。
北宋範寬《雪山樓閣圖》羅吉任内購入
日本人富田任職最長
1920年,羅吉轉任華盛頓的史密斯學會就職,東方部的工作改由富田幸次郎主持。
他16歲時就被日本政府公派赴美留學,1907年,被岡倉招入美術館工作,1931年,富田正式成為東方部主任,此後長達30年的工作,為美術館的中國藏品擴大了規模。
1936年波士頓美術館東方部負責人富田幸次郎偕夫人回日本
岡倉之後,美術館負責人不再跑到中國選購,他們大多靠知名古董商供應,與羅吉不同,富田不想靠山中商會的壟斷體系,他找的另一個合作夥伴是盧芹齋。
盧芹齋在美國與外國專家鑒定書畫
盧芹齋賣給富田最著名的作品是洛陽八裡台漢墓的彩繪人物畫《上林苑中馴獸圖》。
富田征集的另一件重要藏品是《五色鹦鹉圖卷》,此畫是宋徽宗趙佶親筆所繪,曾藏清宮内府,大約在同治或光緒年間,賜給了恭親王奕,被溥偉賣給琉璃廠的古董商,又轉賣給日本人江藤濤雄。最後落入了日本山本悌二郎手中,二戰後,被富田購入。
趙佶《五色鹦鹉圖》
他任内購買的還有南宋魯宗貴《吉祥多子圖》、北宋趙令穰《湖莊消夏圖》等。同時,他還首次出版了館藏中國古畫的完整著錄資料。
趙令穰《湖莊消夏圖》
羅斯捐贈畢生收藏
波士頓美術館的中國古畫收藏中,另一個貢獻最大的是長期擔任該館理事丹曼·羅斯。
他于1935年去世,生前他已陸續将自己的藏品捐贈美術館,據說有1萬多件藏品,半數以上都是中國和日本的藝術品。
捐贈藏品中,最為著名、最重要的古畫是初唐閻立本畫的《曆代帝王圖卷》。
這幅畫曾是晚清官僚福州人林壽圖藏,1920-1925年左右歸梁鴻志所有,他與日本人交往緊密,後來成為汪僞政府頭目。因為急需資金打算賣給日本人,可惜日本人不買賬,幾個月後,羅斯果斷買入。
羅斯本人是哈佛的教授,也是藝術理論家,對中國古畫有敏銳的鑒賞能力,行家入眼的東西都不會錯失良機。唐閻立本的《北齊校書圖》、宋《文姬歸漢圖》以及曾購入的5幅《五百羅漢圖》為美術館的館藏添了不少庫存。
《文姬歸漢圖》
從岡倉到富田,日本人是波士頓美術館中國文物收藏最大的功臣,再加上羅斯大力度的捐贈,他們的努力讓中國古畫成為該館的主要強項。也讓我們見證了中國古畫流失海外的經過,或許你從中又所感慨或歎息,但那是時局動蕩保存不善所緻。面對這些稀世古畫,現在能得到很好的保存和研究,就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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