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首詞就能定義一個詞牌。這一點蘇轼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做到了，嶽飛的《滿江紅·寫懷》做到了，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也做到了，而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這首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也是如此。

這首詞是李清照晚年寫的一首詞，當時她已南渡，國破家亡夫死，這是她最慘的時候。飽受颠沛流離之苦後，她是孤單而又落寞的，在此期間她寫下了不少經典，這首《聲聲慢》是其中之一。全詞哀婉沉痛，開篇就是難以超越的千古名句，令人讀一次傷心一次。

《聲聲慢·尋尋覓覓》

宋·李清照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着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作為宋詞中難以忽視的金曲，這首詞年年入選課本，少年時一提起李清照便會不自覺地吟出開篇的這14個疊字。有人用“公孫大娘舞劍手”來形容這樣的開篇，公孫大娘是唐代李白、杜甫都欣賞的舞劍高手，其劍法飄逸靈動。李清照這樣的開篇正是劈空而來，一筆而成，一氣呵成，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同時這14個字，也像一個防僞标志，令全詞刻上了李清照特有的風格，無從模仿。

上片接下來幾句，是從天氣和環境來抒寫自己的無奈，乍暖還寒的時候，最令人傷感。哪怕喝上三兩杯，也無法與晚風相抗。最後滿腔愁苦的詞人，擡頭看天，正是似曾相識燕歸來。至此，全詞還未出現一個“愁”字，卻已是愁情滿懷，字字是愁。

下片由天上的大雁寫到地上的黃花，黃花凋殘，無人采摘。詞人守着窗兒，從白天到天暮，而梧桐細雨更是将這份愁苦平添了幾分。至此所有的悲涼意象，都已寫盡，于是詞人直訴胸臆，一語道出：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有了前詞所有的鋪墊，這一句的迸發有力而又直擊人心，文字間充滿着張力，可謂十分高明。

少年時讀這首詞，往往隻被前14字吸引，而忽略了全詞的美感。如今再讀，才發現如果沒有後幾句從淡酒到演過，再到黃花及梧桐細雨的渲染，是無法支撐首句14個疊字的。李清照在全詞的結構上做了巧妙的安排，開篇與末句的感情迸發，遙相呼應，硬生生地将一首婉約詞寫出了豪放之風，令人叫絕。

此詞問世後，世人的溢美之詞就從未斷過，“絕世奇文”、“千古奇文”的頭銜一一抛來。但千古才女當時寫詞時的心境，卻并非人人都能領會。若是時光能回到那一年，那一個黃昏，真的好想去陪李易安喝上兩杯，解一解她的“凄凄慘慘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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