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沒毛病”一詞開始走紅網絡。當我們遇到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人、事、物時,可以調侃稱其為“沒毛病”,實際上就是有毛病、有問題。因此,當看到有人說“沒毛病”時,就需要想想,是真的沒毛病,還是隻是想表達“病的不輕,讓人無言以對”的無奈。
《廣韻》中說:“疒,病也。”病,原作疒,甲骨文的字形很形象,左邊是豎起的床的樣子,右邊躺着一個人,指人生病卧床,所以今天醫生看病叫作臨床。疒有自己的讀音“nè”,但我們習慣稱之為“病字頭”,漢字中與病有關的字,基本都由它構成。表意的疒加上表聲的丙,就得到了今天的病字。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既然不能逃避,那便不妨坦然面對。有許多文人在詩詞中留下了自己對如何看待疾病、如何看待人生等問題的思考,至今讀來仍令人有所啟迪。例如,白居易在晚年時,曾通過這樣兩首詩反思自己早生華發和眼病産生的原因:“多病多愁心自知,行年未老發先衰”,“早年勤卷看書苦,晚歲悲傷出淚多”。他認為“多病多愁”是自己“未老發先衰”的罪魁禍首,而眼病則是由于年輕時看書不注意、年老時曆經喪子之痛而産生。因此,他給出了“好心情勝良藥”的治病之道——“不畏複不憂,是除老病藥”,“身作醫王心是藥,不勞和扁到門前”,隻要能做到順心安心随心,還要名醫秦和與扁鵲幹什麼?兩百多年後,蘇東坡則通過一首更為生動有趣、明亮開朗的詩展示了自己正視疾病衰老、樂觀積極的生活态度:“寂寂東坡一病翁,白須蕭散滿霜風。小兒誤喜朱顔在,一笑那知是酒紅。”當時他正谪居在被認為是蠻荒之地的儋州,本是一個白須如霜、寂寞無援的病翁,面對兒童們說他的臉色紅潤,他卻笑說,我這是飲酒微醉的紅啊。28個字,字字傳神,真可謂是“一點浩然氣,快哉老東坡”。
當然,病也非一無是處。在美學中,有一個概念叫作“病态美”。對病态美的欣賞,其實是較高層次的審美趣味,也是古代文人墨客偏愛的形态,它是在物質基礎得以極大富足、欣賞形式極盡飽和之後,追求的一種獨特的支離之态:能開始偏愛一枝病梅,一定是在飽覽了姹紫嫣紅、玉堂富貴之後;能憐惜林黛玉式的病若西施,一定是在賈府這種視金玉滿堂、有女如雲為常态的人家;能在秋葉飄零時領會“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品味,一定是慣見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别樣紅”的豐潤有餘--隻有曆經了盛夏似火的熱鬧,才會學會關注非常态的美。可以說,對病态美的欣賞,是一種對執着于圓滿的超越。
病雖然可能帶來美感,但人一旦生了病,就要及時治療,如果諱疾忌醫,就可能小病拖成大病。說到治病,中醫學曆史悠久,醫籍浩繁,産生了許多充滿智慧的理念。歐陽修曾說:“善治病者,必醫其受病之處;善救弊者,必塞其起弊之源”,意思是治療病患,要從病因根源的生發處去治愈;拯救弊病,要從弊端根本的起源處去解決。凡事要追根溯源,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無論是身患疾痛、治病就醫,還是人生症結、問題解決,甚至是社會治理、深化改革,都是同樣的道理。與這種治本原則相對的,就是治标的方法,也就是俗話常說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治标是急速解決當下,治本是謀求根本長遠,若能将治标和治本相結合,那就是真正的善醫者——有當機救急、有長線療治,能遠近兼顧;那就是真正的救弊者,有近搏疾行、有遠見卓略,能緩急從容。
無論是身體上的病症,或是人生道路上的問題解決,還是在應對伴随社會發展所出現的“陣痛”,勇于“治本”比安于“治标”的人更加需要勇氣:因為他時刻要面對被他人懷疑的孤立、被時間打擊的寂寞,還要面對在水滴石穿折磨信心時,自我心理上的畏懼與動搖。正如同《詩經》裡說“溯洄從之,道阻且長”的那樣艱辛,他要去追根求源地拔除病因,原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樣敢擔當、有魄力的問題醫治者、社會決策者,值得我們所有人的耐心、信心和理解的同心。(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郝思斯)
來源: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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