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北/攝
文 | 王紀宴
2月27日,元宵節翌日晚,“緻貝多芬:國家大劇院四重奏”音樂會在國家大劇院小劇場舉行,曲目為貝多芬創作于1798至1800年并于1801年出版的《六首弦樂四重奏》作品18号中的c小調第四首和降B大調第六首,外加一首别緻的新作——于京君在剛剛過去的2020年應國家大劇院委約,為紀念貝多芬誕辰250周年而作的《緻貝多芬》。
作為貝多芬28歲至30歲之間創作的弦樂四重奏,他在六首作品中體現了一種風格多樣的探索精神。第四首的調性c小調是貝多芬鐘愛的調性,他的《第五交響曲》《第三鋼琴協奏曲》,以及最後一首鋼琴奏鳴曲均為c小調,有着嚴峻甚至悲劇名聲的c小調所具有的氛圍與色彩,常常不如那些明朗的大調作品更能引起聽衆的共鳴,而音樂中的對比張力,也需要更多的投入表現。選擇這首四重奏體現了四位弦樂演奏家勇于面對的心态。四位演奏家在每個樂章中都演奏得十分默契融合,又避免了有些室内樂演奏中會出現的為保持齊整而小心翼翼的感覺,從而成就了生氣勃勃、活力洋溢的藝術創造。
《c小調第四号弦樂四重奏》的第二樂章,頗有幾分貝多芬數年前創作的《C大調第一交響曲》的慢樂章的風格,甚至連主題的輪廓都很有幾分相像。貝多芬以諧谑曲替代了真正意義上的慢樂章,而諧谑曲作為第二樂章與小步舞曲相鄰,也是十分有趣的安排。四位演奏家的速度完美契合了貝多芬寫下的速度标記——行闆,近似小快闆的速度,正如瓦格納在他的《論指揮》中關于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所作的著名論斷:隻有選擇了正确的速度,樂團才能正确地歌唱。對于弦樂四重奏而言也是如此。四位演奏家的歌唱,有着自然的呼吸感,以及為表現貝多芬的一些“蹑手蹑腳”的樂句所具有的幽默感。這樣的狀态并非将樂譜上的音符準确演奏出來就可以自然呈現的,需要深入音樂而又超然于音符的感悟力。
《降B大調第六号弦樂四重奏》在其問世時被認為是充滿現代感的音樂,音樂中貫穿着緊迫的動力感,以及在歡樂到來之前的陰霾和焦慮。第一小提琴的大量歌唱樂句需要的是優秀獨奏家的音色和控制,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首席李喆的演奏清晰而流暢,他在應對貝多芬的密集音符對演奏者構成的技術挑戰方面顯示出遊刃有餘的從容感,為整體演奏确立了基礎和高度。對于技巧欠佳的演奏者,使出渾身解數招架那些成群結隊紛至沓來的密集音符就已不易,讓旋律優美呈現的精力很可能所剩無幾。第二小提琴劉弦、中提琴莊然和大提琴梁肖也有着出色的技巧和音樂表現力,他們的演奏同樣值得稱贊,這樣的演奏再次證明,縱然對于參加重奏演奏的音樂家,默契合作至關重要,但更重要的前提是每一位演奏家的技巧和表現力。如果說在管弦樂團的演奏中還能夠有少數“南郭先生”藏身之地,那麼在寥寥數位演奏家的重奏中,演奏者的局限會時時顯現。“國家大劇院四重奏”的四位弦樂演奏家在這場四重奏音樂會上體現了中國最傑出樂團之一的新一代首席所具備的藝術實力。作為音樂會舞台和歌劇院樂池的“兩栖樂團”,首席的忙碌日程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像那些專門演奏四重奏的組合那樣經驗豐富,但他們這一晚在貝多芬的兩首四重奏中達到的水準和具有的魅力,頗令人矚目。“緻敬貝多芬”,也緻敬四位弦樂演奏家!
《緻敬貝多芬》與其說是音樂會最後一首作品,不如說更像是一首可愛的加演曲,是一首典型的“佛跳牆”式主題大串聯:于京君将貝多芬九部交響曲中的主題從第一到第九進行了摘引拼貼,化為6分鐘的弦樂四重奏。聽這首作品,就像我們漫步于貝多芬的旋律寶庫,随時遇到熟悉的朋友,也像是“貝多芬九大交響曲主題無獎競猜”。每部交響曲中的主題選擇常常成為驚喜。比如第六“田園”,入選的是第四樂章“暴風雨”,我相信這會讓像我一樣熟悉高畑勳的《大提琴手》的聽衆想到這部可愛的動畫片的開頭。《第九交響曲》呢?當然要有《歡樂頌》,不然,貝多芬的在天之靈不會答應,我們這些聽衆也不會答應。當然會有,但先來段賦格,就是男高音獨唱之後的那段很多不熟悉這部作品的聽衆即使在聽最好的樂團演奏也難免覺得亂糟糟的賦格。這樣的“串燒”未必有很高的藝術價值,但,很好聽,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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