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補水的消息傳出後，大興沿河一些村的村民來到河邊，目睹永定河水的到來。

黃良路永定河大橋上，市民正在看水

黃良路永定河大橋上看水的市民

今年是永定河補水第2年，豐沛的黃河水正在緩解永定河的幹渴。本報記者走訪了永定河沿岸部分地方，向人們了解了永定河補水給生活帶來的變化。

從門頭溝沿着永定河一路走來，到處可以看到正在奔流的河水。以往人們可以輕易走上的河灘，如今大都被栅欄攔着，偶有通往河邊的小路，也都拉上了禁行的鐵絲、挂上了标識。

下午時分，位于京拉線公路安家莊村西北側的停車場上，一位保安大叔正在和過往的人們聊着永定河的變化。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看守住停車場旁的幾處通往河邊的出入口——這些出入口已經被攔住，數米開外就是永定河水。

京原路橋下路人在觀看被淹沒的公園

這裡的河水約有二三十米寬，能看到的地方，小樹隻剩下樹冠。用大叔的話說，其實包括部分村民種植的酸棗樹、河邊的小路、灌木，都已經沒在了河水以下。這種場面去年補水季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麼多水。”

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大叔今年近70歲了，在他的印象中，永定河在幾十年裡的水量一直在減少。他小的時候，夏秋雨季的永定河會有多次河水奔騰的時刻，為了避免耕地被突然淹沒，當時村裡種植的土地大都在遠離河岸的山坡之上。沒有抽水機，“挑水種地”曾經是這裡最廣泛使用的澆水方式。

20世紀60年代，永定河水已經較少出現如此的水量，于是河岸邊至公路旁，村民們搭設了土垅形成梯田。至70年代，水量又明顯減少，幾年前永定河的水量最少的時候，河面隻剩下大約十米寬，有經驗的老村民知道有些地方更淺，可以蹚着水過河。

如今，“河面上漲了至少有1米5。這流速，别說是蹚水，就算弄個竹筏子也過不去啦。”穩定的大流量，已經超過雨季會突然上漲的水量，也不會出現水“來得快、去得快”的情況。

水量上漲之後，最明顯的變化是沿岸樹木的狀态。在這裡看了一輩子，大叔的眼裡，高于水面數米處的樹木，會受到土壤吸水、氣候濕潤的恩澤，明顯茂盛一些；去年補水的時候，這種茂盛延伸到了幾十年裡的“新高度”。此外，“鳥類更多了，有些咱說不出的品種，小時候常見、現在很少見到的野鳥，去年也都回來啦。”

河水上漲之後，河床邊很多樹木被淹沒，但保安大叔心裡有數，“這柳樹、楊樹都不怕，即便泡上半年，也照樣生長。”而酸棗樹則不然，在氣溫高的時候，泡上一個月，即便隻泡到半腰高，這酸棗樹也會死掉。好在現在很多酸棗樹平常也都無人打理，相比遊客帶來的生意，村民們并不指望小小酸棗帶來的經濟效益。

從門頭溝的山裡行至下遊的門頭溝城區，再到西五環附近的沿河公園，随處可以看到和樹木一起“沉沒”的濱水公園。

門頭溝永定河水面上漲後樹苗被淹到半腰

永定河休閑森林公園位于河南岸的部分園區就已經被河水覆蓋——之前這裡的河面以京昆路為界，形成南北兩個積水的湖泊，之間隻有一條數米寬的水渠相連——如今，包括水渠在内約有數十米寬的淺灘都被淹沒，“湖”再次變成了“河”。往日的湖心小島都已看不到了，人們散步的甬路上，隻有路燈燈杆頂端露出水面。

這樣一來，公園的設施豈不被毀壞了？記者詢問得知，公園靠近水面的部分，當初設計時已經考慮到了水量上升帶來的變化，即便永定河沒有放水，在遇到暴雨之類的水量突增的情況時，也可能出現部分被沒于水面之下的情況。待水量下去之後，如果需要再次對遊人開放，隻需簡單清理一番即可。

雖然現在永定河迎來了黃河“支援”的水，但目前水基本被存留在盧溝橋附近的水壩内。預計5月還會有一次放水，屆時積累多日的河水将繼續滋潤下面的河道，并随着下滲補充地下水。

“永定河補水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水務部門工作人員說。從近幾十年北京及周邊地區氣候變化來看，“降雨量越來越少”這個趨勢非常明顯，并且目前還沒有改善的表現。氣候的大循環，可能長達數十年、數百年，因此無論是上遊到下遊，一些利用河灘開發成公園、耕地的現象都可以見到。近年來水務部門為此清理了不少占用河道的違章建築。而合理的規劃，為的是實現水量大的時候，讓人們遠離河水避免發生危險，而水量小的時候則可以讓人們盡可能靠近水面感受濕潤的氣息，這是最現實的做法。

從盧溝橋一路再往東南，永定河穿過郊區直至北京和河北省固安的交界處。這段河道去年補水過程中，隻有少數地方迎來了河水，而如今，河水已經到達距離邊界處僅20多公裡的地方，并且沿線的各村莊都已得到消息，河水即将在未來一周左右到來。

偏下遊的辛莊村處的永定河道還沒迎來大水，但很多村民都開車跑出去十公裡到上遊看水了。70多歲的村民劉老爺子一臉遺憾，“上午村裡一幫人開車去看水，我沒趕上。”

黃良路永定河大橋下已經有水了，前來觀看河水的市民在應急車道把車一字停開。攝影愛好者架起“大炮”，拍攝正在流經的河水。這座橋下的永定河道曾是一個高爾夫球場，如今，河水從河道東側一條寬度約有20米的低窪處流過，水流湍急。

再沿河堤公路下行數公裡至南地村一帶，這條并不寬闊的公路旁，每隔不遠就停放着幾輛轎車，這都為“看水”特地而來的人。治安巡防的警車不時經過，大喇叭裡提醒人們不要走下河道、注意安全。沿河各處通往河道内的路口均有保安把守且設立了一些警示牌。

由于河道在這裡有數百米寬，且河道裡有不少樹木，很多地方其實并不能看見水。然而這攔不住人們的熱情，有些遛彎的村民站在河道邊，聽着剛剛從上遊看水歸來的村民講講水流的樣子，也是一臉欣喜。跟正在河邊忙碌的水務部門工作人員多打聽了點兒“内部消息”，這樣的村民先生此時便是這裡的“水利學者”，“我剛聽穿着救生衣的巡河員說的嘛，北各章村那邊河道裡有土坡，而且河水也得下滲，所以咱這兒還得等兩天。”

在南地村附近的一處河堤路邊，十多個人站成一排，都在往西北側觀望。在大約一兩公裡外，永定河水剛剛流到這裡，正泛起的白色波浪。河道裡面，身着救生衣的工作人員正在緊張檢查河道情況。

河堤路上還有一些騎車人，李大嬸今年62歲，她從五裡店和兩個街坊一起來到這裡騎車健身。“我是從榆垡嫁過去的，聽村裡我妹說，水已經快到了，我們幹脆就騎車回趟家，順道好好看看河水。”

為什麼這麼盼望永定河來水呢？大嬸愣了一下，“沒水的時候，咱也沒渴着。可是在這永定河畔有太多記憶啦。”他從永定河西岸嫁到東岸的村子裡，兩個村子直線距離不過幾公裡，“剛結婚那些年，我要回趟娘家必須繞到河北省，從那裡過河。現在想起來都跟笑話似的。沒水之後，我們從南邊河道上就能走回家。”

另一位村民老先生想起五六十年代永定河有水的時候，“生活困難，我們到永定河裡下網撈大鯉魚，三五斤的大魚帶回家，放點兒鹽煮煮就吃了。當時覺得真香啊，可是現在想想，河裡的鯉魚土腥味兒那麼大，當時怎麼能吃得進去呢？”這幾十年裡，村民們從溫飽尚且困難，變成了家家戶戶小樓房、開汽車，“永定河裡沒水了，更沒有魚蝦了，但我們如今魚蝦都吃膩了。”

至于永定河究竟多少年沒有水，附近村民說法不一，可能因為部分河道幹涸斷流後局部有些水坑，記者聽到了最少“二十多年沒有水了”，最多“五十多年沒有水了”。這麼久過去，對永定河水有記憶的一代村民如今大都已是老人。永定河有水的年代，是他們年輕的時候。有了水的永定河不僅讓環境恢複了青春，也讓他們找回了很多青春往事。

來源：北京日報客戶端|記者 張碩

編輯：徐慧瑤

流程編輯：郭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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