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農》一共兩首,反映了古代農民的生存狀态,表現出詩人對于農民的憐憫之情。其中第二首,更是因“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質樸直白、意蘊深遠的詩句,脍炙人口,婦孺皆知,千古流傳。
能夠寫出如此詩句,任何人都會感覺,詩人必然克勤克儉,艱苦樸素。但是,事實上,這位詩人卻驕奢淫逸、揮金如土,與那種悲天憫人的詩人形象,完全不合拍。
李紳:愛吃雞舌的宰相
《憫農》的作者是李紳,既是才華橫溢的詩人,也是大權在握的宰相。
他進入仕途之後,便參與了朋黨之争,是李德裕黨的重要人物,曾因李黨失勢被貶,也因李黨得勢而擢升,直至進京拜相。
随着官運亨通,李紳的生活品質也不斷提高。
傳聞,他喜歡吃雞舌,每頓飯需要300隻活雞,後院經常雞屍成山。知道的,是李宰相後院;不知道的,會以為是雞肉批發市場。
至于李紳每頓飯的餐費,經常多達幾百貫,甚至上千貫。在唐朝,一貫錢大約等于一兩白銀,能買1噸多米,相當于大約3000餘元。也就是說,李紳一頓飯能夠吃掉近300萬元。
這些傳聞,或許有些誇大其詞,但是,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劉禹錫曾接受過李紳的宴請,在宴會中,李紳安排了一些歌妓助興,讓劉禹錫十分感慨,寫出了一首《贈李司空妓》:
高髻雲鬟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
不僅諷刺了宴會的奢華,還留下了一個“司空見慣”的成語。
文與人:從來都是兩碼事
世人評論文章,總是與評論作者聯系在一起。在中國,有“文如其人”的說法;在西方,也有“風格即人”的論斷。
但是,在現實世界中,文與人有時是截然不同的。能夠寫出道德文章的,未必就行事賢明;能夠寫出千古情詩的,也未必就用情專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自古以來,一直用于比喻對愛情的忠貞。但這句詩的作者元稹,卻實在談不上忠貞,隻能用沾花惹草、始亂終棄來評價。
元稹的初戀情人是崔莺莺,曾私定終身。這件事,元稹自己寫了《莺莺傳》,成為後世《西廂記》的藍本。
但後來,為了攀高枝,他将從前的蜜語甜言、海誓山盟抛諸腦後,抛棄崔莺莺,娶了京兆尹韋夏卿的女兒韋叢。
韋叢因病早亡後,元稹又寫了三首《遣悲懷》,以“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之句,感動了無數後人。
但其實,哀悼亡妻的同時,他正在忙着追著名的才女薛濤。而最終,元稹與薛濤的愛情也無疾而終,薛濤從此遁入空門。
所以,元稹的“滄海”從來不是一片,“巫山”也從來不是一座。
那麼,李紳寫《憫農》,元稹寫情詩,算不算是一種欺騙呢?
如果按照隐含作者理論分析,盡管李紳奢靡、元稹濫情,但他們的創作,卻不能算作一場欺騙。
隐含作者:你不是一個人在創作
美國文學理論家韋恩·布斯,提出了“隐含作者”的概念。
布斯認為,隐含作者會有意地或無意地将自己的意識形态、價值觀、審美趣味等注入作品之中。
按照這個概念,一個人在創作時,存在兩個作者。一個是真實作者,也就是創作者本人;另外一個是隐含作者,是創作者的一種人格或意識。
在布斯看來,創作的真正主體,并不是那個有血有肉的真實作者,而是作品背後的隐含作者。隐含作者是“理想化的、文學的”形象,是真實作者的第二自我。
因此,李紳在創作《憫農》時,隐含讀者是那個憂國憂民的賢者,他是李紳心中的理想化自我。
但是,作為真實作者,他的理想化自我,卻被現實生活中的欲望打敗,成為了那個喜歡吃雞舌的貪官。
元稹,也是如此。
所以,他們在創作時,是真誠的,因為是隐含作者在創作;在生活中,也是真誠的,因為是真實作者在生活。
而這一切,都緣于人性的複雜性。
因此,雖然李紳窮奢極欲,元稹朝三暮四,但他們在進行詩歌創作時,沒有欺騙任何人。如果說存在一種欺騙,那麼隻能是:他們的生活,欺騙了他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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