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對于李商隐的熟悉大約是從中學時期學習的《夜雨寄北》開始的。也許對于很多人來說,他是一位不怎麼有名的詩人。但他,卻是大唐詩壇上最後一顆閃亮的星星。
李商隐(約813年-約858年),字義山,号玉溪(谿)生,又号樊南生,祖籍懷州河内(今河南焦作沁陽),出生于鄭州荥陽(今河南鄭州荥陽市),晚唐著名詩人,和杜牧合稱"小李杜",李商隐又與李賀、李白合稱"三李",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并稱為"三十六體"。
唐宣宗大中末年(約858年),李商隐在鄭州病故,葬于故鄉荥陽。也有人說他葬于祖籍地懷州雍店(今沁陽山王莊鎮)之東原的清化北山下。
年幼喪父,十六歲就離家闖蕩
李商隐出生于公元813年,是李家的第一個兒子。他名商隐,字義山,是家中長輩希望他以後能像秦漢隐士"商山四皓"般,德才兼備,不沽名釣譽。
早年時,李商隐家中富裕且溫馨,父親有官職,屬于中等階級。從小街坊四鄰就見證了他的天才之姿——"五歲誦經書,七歲弄筆硯"。
但不幸的是,九歲那年,李商隐的父親去世了。
封建社會,家中支柱隻有男子,女子不能抛頭露面。
于是這養家的重擔,就落到了年僅九歲的李商隐身上,隻因他是家中長子。
李父喪命之時,正在江南做官,為了讓李父在河南老家入土為安,必須有家人一路護送他的棺木回去。
那年,還不到十歲的李商隐孤零零去了江南,又扶着父親的靈柩,高舉着魂幡,從江南一路颠簸到河南。
同時,遵循當時的規定,一家人還要為李父守孝三年,這三年裡,全家不得外出活動。
然而三年後,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在三年的隻出不進的開銷下,日益貧瘠,早沒有了往昔的富貴。為了贍養母親,李商隐隻能趕緊出去找工作。
幸好,李商隐有位學問淵博的堂叔,又願意親自教導落難卻天資聰穎的李商隐。
于是,他白天幹活,晚上就跟着堂叔學習古文。
日複一日,在他的勤勉和聰慧下,16歲的他,就能寫出《聖論》、《文論》等驚世佳作,成功出師。此時,他認為自己早已成人,決定前往洛陽,闖蕩一番。
官場沉沉浮浮
李商隐到了最繁華的京城,以為能從此揚名天下,做出一番事業。
但很不幸,它注定與這個時代不容。
唐朝的繁華奢靡不會因為晚唐戰亂就有絲毫的收斂,那時的人們崇拜字句對仗,辭藻華美、音韻铿锵;可李商隐擅長的卻是樸拙恣意的古文。這種情況下,李商隐的古文寫得再好都沒用,隻會顯得更加不合時宜。
所以文采斐然的他,隻能默默淪為了無人問津的小輩。
但幸好,還有一個人賞識他,還是個大人物——骈文大家令狐楚。
此人對李商隐十分好,參加各種高級宴會都會帶上李商隐,為他積攢人脈。甚至,還自掏盤纏送李商隐去參加科舉考試,并在他連考兩次都落榜的情況下,給他開了"後門",終讓李商隐高中進士。
這是為什麼呢?素未平生的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
這就牽扯到當時的政治格局了,在當時的朝堂上,"牛李黨争"鬧得轟轟烈烈,令狐家正是牛黨的中堅力量。令狐一家由始至終要的不是他的感恩,而是服從,是讓他成為一個忠心有用的家臣。希望李商隐成為牛黨的重要一員,共同抵抗李黨。
但很不幸,李商隐的悟性和靈氣,全部都給了詩歌。對于官場和政治,他太單純,也太遲鈍。
他與恩人政敵的女兒相愛了。
她是王茂元的小女兒,王晏媄。王茂元是李黨的官員。
很快才人佳子洞房花燭,李商隐成了李黨王家的乘龍快婿。
那時的他,人生快意不過如此,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他不會知道,因為這個選擇,他後半生潦倒困苦,郁郁不得志。
面對兩大敵對勢力的橄榄枝,這既是機遇,也是挑戰。當年的張居正就做得很好,左右逢源,成為了最後的赢家。
可他不是張居正,他隻是個不同世俗的少年,是個真愛一人,可賭一生的白衣書生。
很快,世人都說他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新舊唐書都評價他"無行","德行有虧",牛黨的人看不起他,李黨的人信不過他,忽然一下,他成了臭名昭著的惡人,受到了各方勢力的排擠。從此,他的仕途走得萬分坎坷,漂泊成了他人生的主旋律。
手握大權的令狐绹隻需說一句"此人不堪",他就能直接被抹殺在朝堂之上。後來苦海翻滾,他隻當上一個小小的縣尉,又因私自平反冤獄,觸怒上司,被迫自請離職。丢了工作沒多久,母親又離世了,等他為母親守孝三年,重返京城時,朝堂早已是"牛黨"的天下,他的仕途算是徹底完了。
國學大師陳寅恪曾說:"李商隐本應始終屬于牛黨,方合當時社會階級之道德。"
可他是否記得,當年初入洛陽,就隸屬于牛黨麾下,可乾坤易變,不知晚年的他,回想起來是否會後悔。因為他曾經也有名揚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機會。
這些我并不知道,我隻知道史書上記載他與愛妻伉俪情深。
晚年一首《夜雨寄北》,經典永存
《夜雨寄北》經典之處有很多,他表達的含義,寫作的手法,時态的轉變都大有文章。
它一句話,就把三種時态,現在時、過去時、未來時,全部囊括其中,從而先聲奪人,營造出一種時間上的史詩感。
這種轉換現在、過去、未來時态的寫法,對于寫作領域,是非常巨大的颠覆。因為以往的寫作,絕大多數的結構,都是一條單一的線。但是自從有了轉換時态的寫法,現在、過去、未來的三條線,就編織到了一起,連成網狀。
「君問歸期未有期」——過去時
李商隐在蜀地,洛陽的妻子寫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回信說不知道。
「巴山夜雨漲秋池」——現在時此時巴山這裡,正秋雨連綿呢,池水不斷上漲了。
「何當共剪西窗燭」——未來時
以後什麼時候,我能和你坐在燭火窗邊,說一整夜的話呢?
「卻話巴山夜雨時」——未來裡的現在時
那說什麼呢,就說此時我在巴山這裡,正秋雨連綿呢,池水不斷上漲了。
隻有短短四句,時态就囊括了過去時,現在時,未來時。尤其是最後一句,是一個巧奪天工的套嵌,是在未來時裡,套入了現在時。
據說這首詩,是李商隐在外地當差時寫給妻子的,他說回去後,要與你圍爐夜話。可他不知道,他寫這首詩時,他的妻子早已亡故。巴山的秋雨綿綿不絕,從此在李商隐的心上坐落。
作家畢飛宇說,《夜雨寄北》裡那場秋雨,是中國詩歌史上最漫長的一場秋雨。李商隐是曹雪芹的前身,曹雪芹是李商隐的後世。一個憑詩行雲,一個借小說行雨。
李商隐一生悲苦
兒時,父親早逝,他飽嘗辛酸;中年時,以詩人之心揣摩政治,釀成悲劇;後來,妻子猝然離世,更令他萬念俱灰。
可他晚年仍寫下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的名句。
人生當如此。
縱使疾風起,人生不言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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